“群雄逐鹿，名利追逐。”

“没有什么是真的能随心所欲的。”

“什么是江湖。”

“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江湖。”

宋檀睁开眼，眼前不再是漫天血色的牢狱，他强忍痛意，撑起上身，发现自己正在棺材的一角靠着，周围稀稀拉拉放着几具棺材，阴气四溢，甚是吓人。

“你醒啦！”

娇俏的嗓音传来，宋檀闻声望去。

少女容貌秀丽至极，如明珠生晕，美玉荧光，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

宋檀眼睫微垂，收回目光。

他的一身黑衣劲装早已染血，此时身上清爽干净，不用想，眼前之人，救了他。

不过十六、七的年龄，少年留着半长的黑发，飞扬的眉，坚挺的鼻，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微微上扬显得妩媚多情，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特别是他眼角还有粒浅红的泪痣，看人时明明带着冷光，却不由便会使人随着心弦乱动。

朱如婳晃了晃脑袋，心里暗骂自己竟把人看呆了，“哦……道……道友你昏倒在了义庄外……”

许是朱如婳磕磕绊绊的言语让宋檀都看不下去了，他点头淡淡道谢，“嗯，谢谢道友。”

“噢……不用不用……”

“……”

两人无话可说，一个默默恢复灵力，一个逐渐打起了盹。

月色薄凉，笼罩着整个义庄。

云淮无阙城

唐归晚对放灯没兴趣，兴冲冲拉着唐允辞下山，原因不用想也知道，唐澈给她的钱花光了。

却不想唐归晚跑急被崴住了脚，唐允辞背了她一路，最后在即将到达集市的路口把唐归晚放了下来。

“前面人多。”

“哦，那我们走吧。”

唐归晚以为唐允辞是说前面人多，再背着走就有些不太雅观了，没想到唐允辞却反手拉着她，指间微凉，手心微烫。

唐允辞的手很宽大，唐归晚趁机捏了捏他的手，即使有着握剑的茧印，也丝毫不影响手感。

大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两人路过一个面具摊，看到一个很搞笑的面具。

白色脸蛋，黑色的耳朵，表情极其猥琐，唐归晚看一眼就挪不开步了，问老板买了一个，拿在手上玩。

白衣少年执着剑负手地站在她身后，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鹅黄色身影。

即使是定定站着，也是在人群十分突兀的存在，多了一分不染风尘的仙气，少了一分人间的烟火气息。

唐归晚转了转眼珠，拿着那面具戴上就等着准备转身，猛地吼了一声：“哇哇哇!——”

唐允辞并没有被唐归晚吓到，反之他似乎看着她的面具，眼中却是隐隐地有一丝笑意，唐归晚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等到她摘下面具看向他的时候，他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她。

“这个送给你。”

唐归晚把那个面具递给了他，见他迟迟没有接过，硬塞在他手上便跟他往前走着。

“听洛麟说，这街上好吃的挺多，你吃过糖葫芦吗?”

唐允辞还在看着那面具，左手微微摩擦着，闻言抬头看向唐归晚。

“又酸又甜，很好吃。”

唐允辞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吃过，唐归晚倒是想起了他小时候孤独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难受，拉着他就往人群里扎，找了个糖葫芦摊买了两串，“这东西你吃上一次，就爱上了。”

唐归晚将另一串糖葫芦递到他面前，他似乎在踌躇着，下一刻唐归晚就把糖葫芦塞到他嘴边。

唐允辞看她了一眼，微微伸了伸舌头舔了舔，很甜的样子，接过了糖葫芦，开始安静地吃起来，吃相倒是有些笨拙。

唐归晚差点被他逗笑，边吃边看着他，“啧，你像我这样样大口一个——”

“这样才……咳咳咳!”

猛地被糖渣子卡住了，唐归晚咳个不停，连忙掩住嘴，她泪流满面，好不容易唬得了唐澈一次，这简直太丢自己的脸了。

忽然后背传来不轻不重的拍打，唐归晚微微抬头看过去，唐允辞左手拿着糖葫芦，嘴里似乎还有，右手轻轻为自己拍背。

唐归晚大惊失色，不敢置信。

唐澈他……他在给你拍背?

“慢些。”

唐归晚感动，“我们再去前面看看。”

唐允辞点了点头，“嗯。”

云淮地处风陵渡下游，不像风陵渡多山少水。

月光交织着烛光散落在寂静的湖面上，顿时有了一种如梦似幻的不实际的美感，涟漪在凌凌波光下悄然向四周扩去，一层又一层，在湖中央的并蒂莲处消散。

一向喜欢热闹的唐归晚拉着唐允辞难得的寻到了这个僻静一点的地方，倒是让唐允辞有些意外。

隔岸的江河，飘游着许多盏漂亮的河灯，烛火摇曳在繁华的夜中，照亮了河面，倒映着人们欢声笑语的模样。

“当当当当——”

唐归晚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精致的梧桐花形状的河灯。

灵气四溢，原是不俗。

唐允辞的眸光倏然颤动，心好像在此刻情不自禁的悸动着，看着唐归晚的笑吟吟的眉眼，那名为心湖的一处，开始荡漾着动情的波澜。

唐归晚学着人们将灯放入河中，拉过有些怔愣的唐允辞，开始许愿。

“许我之灵，愿唐澈永随己心，道途坦荡。”

唐归晚许完愿又看向唐允辞，他眸中蕴着的点点笑意逐渐晕染开来，像是将那数盏河灯的灯火藏在了眸子里，明亮璀璨，让人移不开眼。

少女莹润的脸颊如明珠生晕，此刻望着唐允辞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点缀了满天繁星。

唐允辞不知道到底是阑珊的灯火乱了眼，还是她笑靥如花的模样乱了心。

“好。”

我会用一生守护你。

月亮隐在云中，也藏起了少年人隐秘的情思。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

在唐家三人去与洛云淼辞行之时，正好撞上谢无郁纪冽二人向洛云淼告别离开无阙城。

谢无郁扭头看向唐允辞，“唐……”

纪冽迅速扯走了他。

洛麟看着他俩匆匆离开的身影撇撇嘴，却被洛云淼眼睛一瞪，洛云淼转而朝唐熙瑶三人一笑，微微侧头，眼神轻轻扫过洛衔景。

“衔景同行，助你们一臂之力。”

洛衔景上前拱手行了一礼。

已将魂引之事告知洛云淼，洛氏内敌不清，如此，想来洛衔景是可信之人，念此，唐允辞点点头，“有劳。”

鹿邑镇位于云淮边陲，少山多水，村庄与村庄之间还隔着数不清的大河小河，前往洛麟口中的那户人家，那村落仅十户人家，临溪而建，故名临溪村。

唐熙瑶只落在后面了一会儿，洛麟那条船上便满人了，无可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跃上了唐允辞的船，反正唐二公子向来没什么人敢亲近，因此也是只有唐归晚在上面。

看来那妖怪的确属水的，只是靠近了些，就已经有无数的小水妖在蠢蠢欲动了，或是想趁他们过河取人性命，或是……魂引。

“这是十分难缠的水草精，喜欢缠住生灵拖进水中食人脑髓！”

唐归晚的树藤胜在灵活，此刻却不能显露半分，在唐家学的功夫也是半吊子，因此对抗起来有些力不从心，唐允辞和唐熙瑶轮流变换着位置将唐归晚护在船中心。

“唐澈！阿瑶！小心！”

这边唐熙瑶三人一时不察，差点被隐匿在船桨上的水草精偷袭成功。

一把通体锃亮的银剑破空而来，带着千钧之势，将那准备偷袭的妖怪狠狠钉在了船桩上，那妖怪被凌厉的剑气一击命中，迅速化作绿雾消散。

洛麟纪冽这边有洛衔景，谢无郁果断朝唐熙瑶他们的船上一跃，末了还不忘往水里拍去几张符，一瞬间把围在两只船周围的小妖全都震到了十米开外。

符咒的威力毕竟还是有限，对于妖力较强的一些大妖无伤痛痒，仅剩的几只还在负隅顽抗。

谢无郁无奈叹了口气，剑下不停，招招凌厉刁钻，硬是直接破开了众多妖怪围堵的缺口，“唐澈，那些妖怪一直跟着你……你说，它是不是看上你了？”

“……”

唐允辞眉眼一厉，那桨分明与平常的桨无异，却被妖怪潜伏了这么久，待他们松懈之时群起而攻之，可见从一开始他们渡河就被盯上了。

霁华出鞘，直接将那还隐藏在另一侧船桨的精怪震到空中拦腰截成了两断，“嘭”的一声，最后一只妖怪解决。

几人也都松下了口气。

这边谢无郁跃到了唐家三人的船上，立刻迎来了三束难掩惊艳的目光。

霁华唐熙瑶自然见识过了，可是谢无郁的佩剑还是第一次见，轻巧灵敏，原是不俗。

唐允辞的眼神从谢无郁的剑挪到他脸上，“此剑何名？”

“十五。”

唐允辞、唐熙瑶、唐归晚闻言都愣住：？？？

谢无郁耐心解释，“是这样的，这把剑呢，是我爹留给我的，他和我娘在十五相遇，所以剑铸成后就取名为十五，喏，你们看。”他举起剑，剑身上面果然刻着十五两字。

见三人脸上复杂的神色，谢无郁摸着剑一笑，“现在想来，十五也不赖嘛。”

谢无郁又看唐熙瑶一眼，“对了，我还从未见过阿瑶的剑呢。”

唐熙瑶淡淡回道，“会有机会的。”

谢无郁停下手中的桨，又是疑惑地看向她，“现在不能看吗？”

“俱灭不可轻易出鞘。”

谢无郁惊讶，“俱……俱灭？一个小姑娘家的剑叫做俱灭？”

“俱灭是家母祖上传下来的，现在在我手里。”

“哦……这样啊。”

谢无郁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名字……太可怕了。”

“……”

原来那把剑……名为俱灭。

我在等这因果渡魂渡魄渡我，纵然已是执着难舍。

待众人到了那渔家，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一片被夷平了的土地，问及周遭邻居，都说那户人家已经搬迁到了镇上，无法，众人只得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