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了。

三个男生围坐在小优身边，每人端着一个餐盘，寥寥几个小碗。只有可爱的小优，正抱着一个如脸盆般大小的巨碗，津津有味地豪爽吸面。最后干脆直接抱着碗仰面一翻，哗啦啦地扒着筷子，连一点儿汤水都没剩。

咚！

巨碗放下了，干净的，就跟没盛过面似的。

“下次再对她说我请客之前……”何社长情绪稳定，面如死灰，“不，永远不会有下次了。”

远处，隐隐传来了流行音乐：

“你看这个面，它又长又宽！你看这个碗，它又大又……”

*

九点五分。

镇长正抱着瓷碗，吸溜吸溜地喝汤。

“咸淡正好。”

他嘿嘿笑着，望着面前三个腿都蹲木了的火箭队们说道：

“再等会儿吧，啊，马上就好。”

“……好。”

“紫菜鸡蛋的，就合我口。哎，要是味噌的呀，我还不会做呢。你们会吗？”

“……会一点儿。”

“哟，没把自己呛死吧？”

*

九点十分。

苗晚坐在桌边，随手扎了一个高马尾，问道：“米舟，你今天还要走着去吗？”

“嗯。”

大学城到文柚镇，10分钟的车程，米舟大概要走两个小时。昨天是上午就有比赛，中午才有公交车，所以他没办法，只能早起走路。而今天，就纯粹是为了省那两块钱的公交费了。

毕竟，走路不花钱嘛。

“那怎么行啊，体力消耗也太大了吧。”苗晚咬了一口馒头，就着白开水，“你都快要拿到奖金了，还省这两块钱呢？”

“能省则省嘛。”

米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苗晚想了想，在开源节流之中，他也算是把节流做到了极致，却没有开源的想法。该到她发挥的时候了，只等他的比赛一结束，就可以着手了。

“哎……？你怎么不吃啊？”

她忽然发现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动过一口。

“我不饿。”

“你不会打算连这顿饭也要省吧……？”

米舟咬了一下嘴唇，说出了一句令她目瞪口呆的台词：

“我昨天吃过了。”

她傻了。

他挠了挠头，好像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补了一句：

“没事儿，真的……我一般三天吃两顿。”

她倒抽一口凉气——

好家伙！火箭队都能做到一天管她两顿饭呢！

这创业环境也太艰苦了吧！？

他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啊？？？

苗晚忽然想起了杰克伦敦的一本小说，小说的主人公也是要去打比赛。他想吃牛排，就一块牛排，却因为生活拮据未能如愿。

最后一拳时，他输掉了拳赛。

就因为饿着肚子。

“不行！”

她脸色惨白地摇了摇头，甩动着高束的黑发。

“你要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哎……！”

“拿着。”

她直起身，强硬地把剩下的馒头都塞进了他的手里。不等他说什么，便把眼前的盘子藏了起来，连同双手一起都背到了身后。

米舟愣了一下，本来想还回去的。可是一看到她面前那张空荡荡的桌子，和那张因为生气而染得樱红的脸，他也就只好撇撇嘴，无奈地低下了头。

“我，我怕让你挨饿……”

他听见自己说道。

——哎呀，男孩子的心思可真好猜。

她这么想着，锋利的眼神一下子又柔和了下来，挺拔的身姿也变回了柔软的曲线。嘴角不自觉地一笑，哄他道：

“女孩子的胃口是很小的。”

温柔的声音终于让他抬起了头，看着苗晚伸出手来，拿走了她之前啃过了一口的馒头。

“我吃一个就够啦。”

“嗯……”

“你也快吃吧，下午还要比赛呢。”

“好。”

看着苗晚小口小口地吃着馒头的样子，米舟多少也安心了一些，对她装出来的小鸟胃深信不疑。稍候片刻，他便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几口就是一个。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透过木窗的细缝，呈出棋盘状的阴影。

“总这么下去可不行……”

苗晚用视线在他脸上跳着跳棋，思索着：

“不过，还是等他夺冠之后再说吧。只要拿到了奖金作为第一笔启动金，这之后不论要做什么就都好说了。”

……哪怕是亚军，也足够了。

不过，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毕竟米舟那么强，有谁能击败他呢？

*

小优，

正在吃小蛋糕。

“真没想到会在决赛遇上啊。”

一旁的何社长捧着一杯水，摇摇头道：

“本来是怕被提前淘汰的……没想到今天分完组，打成了这样。”

小优没有抬头，只以阿姆、阿姆的进食声作答。

何正欹看了一眼她那专注的模样，很好奇地也伸手拿了一块，放入口中。嚼了半天，总觉得甜得有些过分了，并没有特别好吃。

“拜托你了，小优。这是决战了。”

何社长注意了一下时间，稍稍有些紧张道：

“打赢了，这学期就有自助烤肉，打输了，可就只有拉面了。”

小优没有说话。

只是随手撩了一下头发，晃了晃手里的精灵球。

“也是……”

社长信服地点了点头，之前的紧张感一消而散。他很清楚，那颗球里装着的精灵正是她手中的王牌。只要有它在，任何人都不是对手。

“还是老样子吧，嗯？”

他高兴地仰起脖一饮而尽，利落地把水杯一丢，拍拍手表：

“走吧！今天我们也让他尝尝被零封的滋味！”

嗯！

小优点点头，临走前又捡了两块小蛋糕，边走边吃。

“到底有啥好吃的啊……”他不解。

“因为昨天没吃到。”——她在心里说道。

两人离开了，关上了休息室的大门。

房间只安静了片刻，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紧接着，罩到地面的雪白桌布被掀了起来，钻出来一个人。

“呼……”

惯犯米舟松了口气，手里抓着刚刚掉到了桌子底下的精灵球。

他抓紧时间把同伙苗晚放了出来，趁着后者撕破“小鸟胃”的人设时，自己走到门口去望风，心里忍不住嘀咕着：

“决赛可是三局两胜啊……”

想零封我？

哪来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