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停了。

纤弱的裙儿小姐终究不敌，在暴风中嘤咛着倒下了。

孤独的大嘴鸥悠闲地飞过场地上空，呼扇呼扇地拍着翅膀，唱出一声悠扬的鸥鸣，浑然无谓一身的伤。

场间一片寂静。

直到麦克风重新响起，高调地宣布道：

“第二小局的胜利者是——文柚镇的米舟！”

掌声响起，观众们都礼貌地配合着，欢送选手们下场。看台上人头攒动，议论纷纷，谁都没有想到第二局竟会打得如此惨烈，硬生生战至最后一只精灵，才决出胜负。

得胜的米舟终于长舒一口气，微笑着摇头道：“今天运气不错。”

“哦？”苗晚无聊地翻了个身，问道：“这么说，是赢了？”

“侥幸赢的。”

“唉~~~”她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略显失望说道：“那不就还得再打一场嘛？”

“嗯。”

米舟点点头，忽然说道：

“你要是急着想回家，我也可以直接认输拿亚军嘛。”

“那多没意思啊~~”苗晚笑了出来，手指悠闲地画着圈道：“来都来了，我肯定要陪你到最后嘛。”

一阵沉默。

她只能听见一点风声，和他的脚步，猜他大概在去精灵中心的路上。她想象着下午四点左右的阳光，布满了秋叶的步行街，还有一对对从他身边走过的情侣。

“谢谢你。”米舟突然开口了。

“……嗯？”苗晚没有反应过来，手拢着长发问道：“谢什么……？”

“我这几年啊……”

米舟的脚步声渐渐放缓，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走了很久，一路无话，最后才轻轻地笑了一下，对她说道：

“我跟你说个故事好吗？”

“额……”

苗晚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直觉告诉她，米舟这像是要“网抑”啊……

“不行吗？”

“哎呀，怎么会呢~~”她强颜欢笑着，翻着白眼缩了缩身子，撇着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千万别压在心里。你说吧，我听着呢。”

在短暂的沉默中，她准确地猜到了他的脸在微微泛红。

“苗姐姐，你真好。”

“嗯……”

虽然受之有愧，她还是点下头——带着死鱼眼。

“你记得我卧室里的球柜吗？就是，衣柜旁边的那一个。”米舟说着，好像已经从什么建筑里出来了，一身轻松：“就是存着精灵球的那个柜子。”

“嗯。”她记得，“中间有一层特别大，只放了1个。”

“你知道剩下5个精灵球去哪儿了吗？”

“……”

苗晚蹙起了秀眉。

唉，真是明知故问……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的脸色显得不太情愿，但又不得不配合着做捧哏，正有些苦恼。没想到，米舟的答案只一句话，就让她变了颜色。

“我把他们抵押了。”

“……你什么？”

“我的主力队。”米舟坐在某处，望着行人们在面前穿流而过，轻声说道：“我最疼的六只精灵，陪我一路打进资格赛的精灵，最后帮我获得道馆主的精灵……6个，有5个放在别人那里，我拿不回来。”

“。。。”

她的双眼无声流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那时刚刚成为道馆主，觉得谁都不是我的对手。”米舟叹了口气，像一只舔着伤口的牡鹿，苦笑道：“结果遇上了一个强敌……就是梅州的现任冠军。”

“然后呢？”她配合道。

“本以为唾手可得的奖金飞了，最后连名次都没有。”

米舟耸了耸肩，微笑着说道：

“所以我刚刚忽然就在想，如果我那时候就认识你，该有多好。”

苗晚冷不丁道：“……所以，你就可以把我也抵押了是吗？”

“——啊！！？”

米舟一听人都傻了，吓得猛打一个激灵，慌慌张张地摆手道：

“啊不！不！不！哎呀……我，我才没有这个意思！不是的！”

扑哧——

苗晚使劲地捂住嘴偷偷地憋着笑，听他慌张地解释着：

“我是说！如果我那时候也能这么放松……！因、因为你在我身边嘛，还有你，你跟我说话什么的……我就、就、就算输了或许也……我的意思就是！……有、有你的话，我就……”

“嗯，嗯。”

“你、你懂我意思吧……？？？”

“不懂。”

米舟哀嚎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她终于笑出了声：“好啦，好啦，懂的啦。”

在此之前，苗晚从来没觉得戏弄男孩子这么好玩——主要是因为没机会。商学院里，大家都是向上跑的，以认识业内人士为荣，而且资格越老越好。至于校内那些小学弟，她反正都不熟。

倒也有一个熟的，可每次社团开会，看向她的那个眼神简直就像是……

苗晚忽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又想起了自己担惊受怕地走回栖身的货仓，沿路那些火箭队纷纷抬起头来看着她，视线就在她的身上毫无顾忌地梭巡着，打量家畜一样。

“米舟。”

她轻轻颤栗着，湿冷的头发黏在脸上，忍不住抱紧了自己。她闭上了眼，忽然对这个会害羞、会脸红的男孩子说道：

“认识你真好……”

“我也是啦，嘿嘿。”米舟看了一眼时间，哦了一声，站起身到：“差不多了，第三场要开始了。”

“加油。”她伏着身子，明眸婉转：“祝你好运。”

“放松放松~打完收工~”米舟哼哼着就唱起歌来，看来是真的没有心理包袱，完全是在享受比赛了。

苗晚笑着趴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叮嘱了一句道：“对了，如果比赛结束了有获奖感言什么，记得跟我说一声啊。”

“……获奖感言？”

“或者，哪怕是发言的机会也好，只要能拿到话筒就行。”她寻思道：“我想应该会有这样的场合的吧？”

“……哦。”

米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略一歪头：“你是想让我说什么吗？”

“当然了。”苗晚搓了搓手，贴在鹅颈上，解释道：“我提前准备好一份文案，是宣传你的道馆的。放心，不算长，而且都是很正式的套话。你不是最喜欢和挑战者们对战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达一下，肯定会有更多人上门的。”

他点点头：“懂了。”

当然，除了客流，最重要的其实是另一种资源。这种资源无色、无味、无形，却是她下一阶段要着手变现的关键：

“名声。”

她强调道：

“米舟，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学会在公共场合积累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