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和顾长卿赶到督军府时，就看到冯师爷正被两名侍卫搀扶着从里面走出来。

还是白日里那身衣衫，只是此时看起来却是凌乱了许多。暴露在外的皮肤出现许多抓痕。脸上，脖子上和手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血迹，看得人不由得皱眉头。

顾长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楚玉，见她面上没有任何神色，便也没再多问。

二人相继跳下马车，就见冯师爷原本还是平静的神色，在见到他们之后瞬间激动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冲向楚玉，“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

楚玉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面无表情地瞪着对方，慢悠悠地说道：“你在我们家铺子里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你跟着李太守为虎作伥，陷害忠良，现在还来质问我对你做了什么，你好意思吗？”

近距离看冯师爷，他的脸已经被抓花了，显然是奇痒难忍的模样，但他还是忍不住抓来抓去，饶是身边的侍卫按着他的手不让他继续‘自残’的行为，依旧无法阻止他用手臂蹭着自己的脸。

楚玉不打算再与他废话，吩咐侍卫道：“将他送到医馆吧，他这样抓来抓去的，可别再把自己抓死了。”

侍卫们还不知道楚玉是何方神圣，但是从刚刚她与冯师爷的对话中大概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此时见她出现在自家府邸面前，忍不住问道：“楚小姐可是来找我们小姐的？”

楚玉点了点头，客气地说道：“劳烦这位小哥通报一下，就说楚玉来见韩小姐。”

侍卫将楚玉和顾长卿请到了门房，这才转身进府去通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跑了回来，十分客气地说道：“我们家小姐有请。”

此时天色已暗，但督军府中却是一派的灯火通明，借着这些光亮，楚玉四下里欣赏起院中的景致。

上一辈子，她与韩之语算是对头，加之她十分的蠢笨，自然是没机会进入督军府赏风景。这一世重新活过来，她要在韩家与李家联合之前，先将他们之间的利益线砍断，再顺便将韩家拉到自己的阵营里，这样对付起李家来才更有胜算。

如今看来，韩之语虽然还没有完全倒向自己，但也算是对她有了个好印象。至于今后的交情，就要慢慢来了。

“小姐就在前厅等着呢。”

侍卫站在前厅门口，冲着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待楚玉和顾长卿谢过，就见一名大丫鬟从厅里走了出来，冲着二人行了礼，道：“楚小姐，顾公子，我们小姐在里面等候多时了，快进来吧。”

官家小姐自然是讲究颇多的，尤其是韩家这种封疆大吏之家，更是规矩繁琐。

好在楚玉是再世为人，很多官家礼节，在上一世时都已经领教过了，此时自然是不会生疏。

跟在大丫鬟的身后进了前厅，就见韩之语端坐于上首处，一张脸明艳如花，见着她进来了，也没有任何的扭捏，挥着手笑道：“你可算是来了。就算是你不来，我也会派人将你请来。”说完，方才看向顾长卿，起身行了一礼，“见过顾公子。”

韩家是封疆大吏没错，但顾家却是北齐世家之首，连皇上都要敬畏三分的存在，自然不是韩家能放肆的。

“韩小姐客气了。”顾长卿没有多言，而是跟在楚玉的身后坐了下来，一副妇唱夫随的模样。

这倒是让韩之语有些诧异，眼神闪烁地看向楚玉，虽没言语，但眸光中的询问却是代表了一切。

楚玉扶额，她也不知道顾长卿为何会如此，只能切入主题地说道：“我在门外看到冯师爷了。”

提起这件事，韩之语将手边小几上的一封奏折递给了楚玉，“你看看吧，这是冯师爷写的，里面都是李太守这么多年来做的肮脏事，写的倒是挺详细。”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也不知晓冯师爷为何会将她交给我，想来是让我交给父亲吧。只不过，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据我所知，他和李太守可是有个鼻孔出气啊，怎么突然间就反水了？”

楚玉仔细看着奏折上的内容，大致上与她知道的事情别无二样。看来她在冯师爷身上下的蛊还是有点管用的，只是不太好控制。

“或许是冯师爷想开了，觉得自己曾经太造孽了，所以想做个好人，这才将李太守做的恶事都写了出来。”楚玉装模作样地说着，韩之语却是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他若真有这个觉悟，白日里就不会去你家钱庄找茬了。另外，他好像生了什么怪病，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脸和身上，话还没有说两句，就说身上痒，不停地抓来抓去，看得我心惊胆战。”

楚玉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那哪里是病啊，那是她下的痒痒粉。

但这件事，她不打算同韩之语说，毕竟，俩人目前只能算是稍微熟悉，还没到闺蜜的那个地步，这种话若是说出去，难保以后不会成为对方的把柄。

“我与冯师爷没有什么接触，对他的事情还真是不了解。倒是韩小姐，您打算如何处理这本奏折？真的要交给韩大人吗？”

楚玉很想将奏折带走，由她收着，等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拿出来，作为扳倒李太守的重要证据。

“冯师爷既然都送到我这里了，那我就只能留下来，待父亲回来之后，我便将它交给父亲处置。”韩之语说完，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我刚才还在想呢，冯师爷白日里还在钱庄里耀武扬威的，怎的一个转眼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也许这就是老天看不过眼，要修理他呢。”

顾长卿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边听着两个小姑娘的聊天，一边观察着楚玉的表情。

他知道冯师爷之所以会抓破自己的脸，是因为中了楚玉的痒痒粉。这东西算不上是毒，但沾染上却是十分的可恶，若是没有大夫帮忙诊治，怕是会将自己抓个血肉模糊，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冯师爷为何会列举李太守的种种罪状，他虽然没有明确的答案，但他看到楚玉心虚的表现，心里没来由地相信，这也是出自她的手笔。

果然，在回去的马车上，顾长卿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问，楚玉便毫无悬念地应承了下来，“是啊，是我给冯师爷下了蛊。”

顾长卿愣了。

他是没想到楚玉会回答他这个问题，更没想到这丫头会下蛊？

“你说，你给冯师爷下蛊了？”顾长卿有些不确定地再次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