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家在一阵阵的尖叫声中拉开了一天的序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一具尸体到底是哪儿来?”
一大早,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进屋禀报,说是门口有具尸体。李飞雪不相信,穿着中衣披了件斗篷就走了出来,前脚才踏出门槛,就被眼前躺在地上血淋淋的尸体吓破了胆。
原本就有些喧闹的小院霎时间变得鸡飞狗跳。
李飞雪是个瞎咋呼的性格,没啥大能耐,就是仗着自家老爹的身份,经常拿身边人出气。
如今碰上了硬茬子,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心里早就烦躁得不行,一大早就撞见了尸体,真是……
狂躁!
“小姐,您先进屋来,早晨风凉,可别给您吹坏了。”洛兰轻声劝着,企图将李飞雪劝回房内,却不料对方早已被吓傻了,一边瞪着尸体一边手舞足蹈地嘶喊着,“哪里来的尸体……到底是哪里来的尸体……”
小院的丫鬟婆子们都一涌而出,企图强行将她送回房内,却都被撒泼式的轰走了。
无奈之下,有婆子去请了江氏过来。
江氏带着一众丫鬟婆子进来时,就看到不大的院子里站满了人,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看着李飞雪,想上前将其劝走,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用强。
“一群废物,还不快退下。”江氏看到这乱糟糟的样子就心烦,冲着身边的李婆子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地将闲杂人等都撵进了屋,同时又从外院叫了几名小厮将尸体抬走。
原本还在闹腾的李飞雪一看到江氏,立刻扑进了对方她的怀里,像是害怕的小孩一样不停地撒娇,“母亲,有尸体……那是尸体……”
江氏的一颗心忍不住颤了颤,她的女儿只是受了些小伤而已,修养几个月就好了,怎么现在脑子也开始有问题了呢?
“雪儿不怕的,那是假的。”江氏急忙保住李飞雪,不让她再往尸体去看,“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洛兰上前一步答道:“回夫人,就是一大早开门就看见了,也不知是谁放到这里的。”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小厮从外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夫人,老爷的寝室和书房外都扔了一具尸体。”
众人登时错愕连连,就连江氏都忍不住目露惊恐。
这下子,不仅李飞雪有些被吓傻了,后院女眷几乎都被吓傻了,昨晚伺候李成德的姨娘当即就吓晕了过去。李飞言闻讯赶到时,也是一副吓傻的模样。
书房内,李飞言面露狰狞地骂道:“想不到楚玉那丫头竟是这般狠,竟敢将尸体扔回来。”
李成德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旁人不知道这三具尸体是怎么回事,可他知道啊,这些都是他派出去的杀手,如今就这么被人扔了回来,这就是挑衅啊。
“父亲,咱们要怎么办?”李飞言气急败坏。
李成德倒是没想到楚玉竟能干出这种事,这是人干的事吗?
“这件事我会处理,倒是你,明明都商议好了要与韩家联姻,结果却闹出了桑柔一事,真是气死我了。”
每每提到这事,李飞言就心虚。
他对桑柔不过是随便玩一玩而已,哪成想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最后还闹出了人命。
若是桑柔一事没有败露,他现在又何苦被楚玉捉弄,李家又怎能如此艰难。
“父亲,我与韩小姐的婚事虽然不成了,但是不耽误您和韩督军结盟啊。可我瞧着韩督军似乎是有意退缩啊。”
李成德冷哼,他自然也能看得出来,那老家伙在别院里没有为自家女儿做主,就充分说明了他的选择。
李成德烦躁地在书房内来回踱步,他的身形略消瘦,加之年纪稍大,整个人看起来单薄又无力,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孤寡老头,完全不似他实际展现出的这般胆大妄为。
“林安已经投靠了顾长卿,咱们现在必须把握好萧远才行。另外,刘贵妃的那批货马上就要到了,你这几日有时间去码头转转,一定要确保这批货万无一失才行。”
李飞言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身,点头应道:“父亲放心吧,我这就去。”
临江码头上,一群粗布麻衣的船工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聊扯皮,见着李飞言过来,都躬身上前客气道:“李少爷怎的亲自过来了?”为首的那人贱兮兮地上前,“咱们注意着那艘船呢,放心吧,不会有事。”
李飞言眯着眼打量着临江上的风景,各种型号的商船来来往往,使得这一片疆域十分的热闹和繁杂。
平日里,他是不爱来这里的,但这几日父亲的心情不好,加之李家诸事不顺,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触父亲的霉头,只得乖乖地走这一趟。
“萧远呢?”李飞言懒得他搭话,冷飕飕地问着。
“老大在仓库里呢。”
码头不远处便是仓库,大一些的仓库是堆放货物的,小的那个便是萧远日常在码头的办公场所。
李飞言一进仓库就看到萧远双脚搭在桌面上,手里拿着水烟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见着他进门也只是招了招手,粗犷的声音带着几分热情,“哎呦,这不是李少爷嘛,今儿个怎么亲自过来了。”
李飞言挺烦与萧远接触的。
他自诩文人雅士,最喜欢抱着美人游湖或是举着酒盏吟诗,都是些附庸风雅的事情。可这个萧远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老粗,油腻中透着粗鄙。
李飞言没搭理他,找了一个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一旁的船工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张秀气文雅的脸,却没有一人上茶果点心。
李飞言深呼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不悦,冷眼瞟了瞟萧远,“我父亲很担心刘贵妃的那批货,你确定没问题吗?”
萧远这人虽然野,但是打家劫舍的事情做的多了,还真看不上手无缚鸡之力只会闯祸的小白脸。
眼见着对方一点尊重自己的意思都没有,也懒得同他吹捧,冷哼道:“李少爷若是担心,可以守在这里啊。”
“你——”李飞言被他傲慢的态度气得不轻,很想摔碗,却发现手边没有一个可以伤人的东西。
萧远冷冷地瞪着他,见他那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就忍不住轻哼,“这里阴暗潮湿又脏乱差,实在不适合李少爷这等尊贵之人,李少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按着李成德的意思,李飞言这几日最好是同萧远待在一处,一来确保那批货物没问题,二来也可以看着点对方,确保他不会临时倒戈变成顾长卿的人。
但是李飞言哪里肯屈尊守在这种破地方,撇了一眼萧远之后,起身便走了出去。那种气呼呼的模样,看得萧远冷笑连连。
“老大,他可是李太守的公子,咱们这样怠慢是不是不太好?”
身边有人看不下去了,生怕李飞言回去告黑状,从而影响到他们在临江水运的发展。
萧远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十分不屑地哼道:“若是从前,我还会对他客气几分,但是现在……”
另一个小头头献媚地笑道:“如今的临江早已不是李太守独自一人能够掌握的了。林安显然已经背叛他了,眼下只有咱们江南派全力支持他。若他敢对咱们不好,那就……”
萧远睁开眼,十分满意地看了一眼说话的人,顺手从桌上拿起一串葡萄丢给了他,赞赏道:“算你聪明,赏你了。”
被赏之人兴高采烈,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谢老大赏。”
萧远轻笑了一声。
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李太守肮脏不堪,从前与刘贵妃为非作歹掌握着临江的一切。如今有了顾长卿,倒是有了新的格局。既然如此,他会不会也有机会分一杯更大的羹?
“老大,外面有人找。”一名低级船工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模样,显然是跑得很快。
萧远毫不介意地哼道:“今儿个想见我的人不少啊,是谁啊?”
“是我。”
清冷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萧远眯着眼望去,只见一袭紫衣的顾长卿负手从外面走了进来。
韩家。
李家一大早就见着尸体的事情,很快便传进了韩家。
韩之语皱了皱眉,虽是感叹楚玉这招有些不地道,芍药在一旁却是赞赏有加,“小姐,奴婢觉得这个楚玉很不一般啊,您说,她受伤之后连性情都变了,那她会不会已经被掉包了?”
韩之语瞥了她一眼,这个小丫鬟甚是活泼,什么事都干拿来乱说。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被掉包?”韩之语刚斥完小丫头,就见韩启年从屋外走了进来,一脸兴致地笑道:“什么掉包,谁被掉包了?”
彼时的韩之语正在前厅等着韩启年一同用早饭,听着他这么问,便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原以为韩启年会说楚玉乱来,没成想他倒是一脸赞赏的模样,“这丫头有点意思。”
韩之语不由得苦笑,倒是一旁的芍药略有得意地扬了扬小下巴,看得她冷冷地瞥了一眼,便道:“父亲打算会顾长卿结盟吗?”
韩启年先是给韩之语盛了一碗汤,随即自己又盛了一碗,“你觉得顾长卿比李成德更有实力?”
韩之语几乎是想都未想,便点了头,“父亲不在的这段日子,楚玉与顾长卿联手几番戏弄李太守,每一次都是不吃亏。若不是李家实在没什么招数了,想必这次也不会出了刺客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