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是办不成了。
饶铃儿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袖,“人呢?人怎么样了?”
石阶外,两人搀着重伤的李绅就进来了。
“老大,我在这儿。”
惨白脸色,干裂嘴唇,一张一合,全身脱力,他整个身子的重量都依靠在旁人身上。
饶铃儿眸光一暗,重伤不治啊!她担忧的跑过去,拉出手诊脉。
搀扶之人脱不开手,又欲言又止,“老……老大……”
李绅见众人义愤填膺,关心担忧的模样,不禁红了脸,接着话头,说了下去,“老大,我只是遇见云济山那帮小人,一时情急,跑路时崴了脚。”
他尴尬道,“嗯,不碍事。”
饶铃儿气怨的回头,踏着小步子窜到向平跟前,使了个眼色。
转头,叉着腰吼道,“李正!这就叫……伤的起不来了!大哥,不带这么玩儿的。”
李正不好意思的挠头笑笑,“老大,我说……错话了。”
众教徒见到人活着回来,这才注意到是这万毒宗,平日里芝麻绿豆小事都要夸大十倍的李正,传的话呀!
他们松了口气,立刻出来调笑玩闹。
最是豪爽的粗汉子王武,垮了一大步出来,挥手打了他一膀子,“李正,你这小事大作的毛病还没改呢!”
他笑着扶着李正的肩膀,大声笑道,“老大,没事了,按这小子口中传出的话头来,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呀。”
“是啊……。”
“我也是……”
众人杂乱的调笑声,总算是将绷紧的氛围拉松了。
“是,是吗?”饶铃儿尴尬赔笑。
怪不得了,李氏兄弟一个办事利落,可就是不会说话,一个行事谨慎,可就是常常夸大,这万毒宗的教徒,个个都是奇才啊。
这一场小闹剧也并未惹得这宴会冷了下来,不一会儿,又是嬉笑怒骂起来了。
饶铃儿喝了一大口茶水,赫然站起身子来,望着四个威严的老头儿赔笑。
四大长老来得晚,并未赶上刚才的一场闹剧,众人也识趣的不再提一句,这教主是不罚,可长老们定是严惩不贷的。
“爷爷们,铃儿找的这房子如何?爷爷们为着铃儿着想,受委屈了。”
华长老最通事故,先开口,“哪里的话,这不是将爷爷们当外人了?”
元长老又来和稀泥,“是啊,不委屈,不委屈。”
单长老慈爱笑道,“我们几个老头子,觉得甚好,铃儿不用自责。”
他转身过来,眼神犀利接着问道,“这好山好水的,你们说是不是呀?”
正在喝酒把酒吐了出来,夹菜的筷子都掉到了桌子下,说话的硬是把话咽了下去。
众人起身,抱拳行礼,“长老所言极是。”
饶铃儿哭笑不得,“这样啊,好,那……缺什么吗?”
万宝斋的礼物,是饶铃儿亲自挑选的,四个老头今晚收到了,各自炫耀了一番,这嘴角就没有落下来过,笑着齐声道,“不缺,什么都不缺。”
饶铃儿嬉笑道,“那……那就好。”
她眸子瞟了眼向平。
思虑最重的他,听出饶铃儿的言外之意,心中也了然,向平站出来,恭谨答话,“院子绿树环绕,自然是最好的,可教主房中的熏蝇草,日日熏的都有些呛鼻了。”
饶铃儿挑起身来,在空中四处假意拍打几下,笃定道,“对,什么都好,就是招蚊子。”
她说完后,还不忘挠两下。
严长老拉长脸,“最讨厌蚊子了,换房子!”
平日里常见的蚊子,这下可最是讨人厌的东西了,几人达成共识。
“是吧。”饶铃儿奸计得逞,“向平。”她斜了眼李绅等人,装腔作势道,“带上些人,回我屋里谈谈,今早看上的屋子。”
她甜笑着还不忘安抚,“铃儿吃好了,爷爷们,好好吃着,铃儿这就去算算房价,早日换了房子,不让华爷爷被蚊子咬!”
傲娇老头偏过头去偷笑,肩膀一抖一抖的,惹得余下几双拈酸吃醋的眸子死死看着他。
破房子有什么好的!
单长老变了笑脸,“教主,去吧。”
“嗯。”
饶铃儿回头看看热闹的众人,抿嘴勉强一笑,抬手扶额,叹了口气。
几人悄然离了席面,一前一后的到了小屋秘密谈话。
饶铃儿问清楚了事情经过,“怎么就遇上了云济山的人。”
“买酒途中,李绅一行人偶遇云济山的人,两方之间人数都少,相互忌惮,虽没有出了打杀的大事,人虽没死伤,可老大……”
向平没再说下去,可饶铃儿一听他们遇到了正派,就已经知道了。
暴露了,得挪窝啊!
这也是刚才她为什么,突然提起换房子的事。
李正有些内疚,“哥哥这脚伤,是追他们的时候,崴了的。”
“不怪你们。”
向平在一旁补充,“云济山与崇明镇快马路程也要四五天,还有时间。”
饶铃儿捏住下巴,来回踱步,“是,还有时间,得换个僻静房子躲一阵子了,不过……”
决然步子一顿,她抬眸扫过李绅一行人,语气真挚,“不过,就留不得你们了。”
有撒法子呢?谁叫她是老大呢?
…………
马头街,秦府。
夜深,富贵人家聚集的马头街上,高门府院前,檐上的灯笼依旧照着石板反光。
守夜小厮不似往常一般,懒散靠着柱子低声闲话,而是一反常态的站的笔直。
小街上缓缓驶来的马车,小厮拉住缰绳,停住的势头让车轮子顺势向前滚了一下,马车颠了颠。
“公子,到了。”小厮转过头,笑着提醒马车内的人。
灰黑车帘被掀起一角,暗光下,靳兮看出去,大门的牌匾上镶嵌着两个大金字——秦府。
小厮跳下马车,挥掀开马车门前的帘子,提醒道,“公子。”
白衣男子回过神,下了马车。
主仆二两人,低调从侧门进院子,吓得守门小厮慌乱不已,这老爷请的贵客,怎能从侧门进。
惶恐不安的小厮,正要磕头赔罪,那温润的白衣公子,径直离去,只留下清贵的背影。
小厮摸了一把冷汗,还好没让管家看见,不然得脱一层皮呀。
“公子,瞧见那小厮吓得那模样……这秦府果真不是什么善茬,药材生意易主,也不是……”
也不是……没有道理,话还没说出口,于欢便编不下去了,他家公子何时又是大善人了。
靳兮顿然停下步子。
于欢呵呵一笑,即刻噤声,不再敢调笑妄言。
身前的男子,并未出声呵斥,只是定住身子。
“怎么了?公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是一派人多忙乱的场景。
回廊上,管家扯着嗓子教训下人,“……这可是少爷新购置的万宝斋的瓷器,摔坏了,你们的小命都赔不起!”
下人吓得哆嗦着身子,疾步跟上了上菜队伍。
小厮驻足遥望,绕有兴趣的说道,“公子,看来今夜秦府可是来了贵人呢!”
半天没有回应,小厮转过去一看,清冷公子甩下一个冷眼,修长身影径直离去。
屋内,热茶还冒着烟,窗外一股夜风急拂进来,吹撒了热气。
靳兮端起茶杯,温声道,“如何?”
影七黑眸一动,轻点点头。
于欢在旁一头雾水,问道,“公子叫你,干什么去了?”
影七冷声道,“不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