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说,辛落尘的异常是从两日前开始的。那个时候她尚在因为七月十四当晚和凤凌的一番谈话而郁结满心,真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往常自己这般,辛落尘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习惯,多少都会有所表示,不论好歹,至少是要叮嘱她一句“多喝热水”的。但是这一次,连热水都没有。
等了两日,阿灵终究是沉不住气了。迈步走向辛落尘房间的时候,她一边将步子迈得从未有过的缓慢,一边发现似乎只要是关于辛落尘的事,自己总会率先败下阵来。用自己的话讲,是余情未了,用凤凌的话讲,是死不悔改。但不管是什么,终归是存了一丝希望的。
不过那极其微弱的一丝希望,也在她推开那扇门的时候,被燃了个干净。
倒不是说那门里面有多火热,只是那画面实在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具体就不要讲了,免得教坏小孩子。
“谁是小孩子?!”
凤凌听到这里有些生气,她刚从老板那里要来一盘瓜子,还没开始嗑呢,怎么就把那欲望……听故事的欲望生生掐死在这里了?简直惨无人道!
阿灵从她面前的碟子里抓了一把瓜子,一边送到嘴边嗑着,一边幽幽地来了一句:“这是重点吗?”
“这不是吗?”凤凌本想义愤填膺地反抗,却在对上阿灵那双眼睛的时候生生改了口:“这不是。”
将面前的那盘瓜子往阿灵那边推了推,她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讨好:“你继续。”
“许是觉得那种事被我撞破了羞愧难当,今日晨起我便在门缝里看到了这封信。去寻他时,他和天权的房间都空了。看样子,像是半夜走的。真是比当初同我私奔时还要着急匆忙。”
那种事究竟是哪种事?
凤凌其实很想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她咬了咬牙,还是忍住了。
瞧阿灵那样子,即便是已经想通了,但若要释然到毫不在意,估计还要一段时日。此时再问她这些事,似乎同往她伤口上撒盐并没有什么差别。唉,算了算了,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这么想着,凤凌虽觉颇有些遗憾,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接过了阿灵推过来的那封信,展开粗略浏览了一遍。
信上并没有说什么,至少从头浏览到尾,凤凌都没有找到什么自己想要知道的内情。辛落尘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两页纸,可通篇不过都是在道歉。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是他始乱终弃负了阿灵,是他对不住她。还说原本这样大的罪过是应该将自己交给她任打任骂任杀任剐的,但鉴于杀剐了他也不足以抵消他对阿灵伤害的万分之一,辛落尘还是建议让自己活着受罪比较好。
凤凌盯着那两页纸挑了挑眉,心想男人果然不愧是男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简直与生俱来。其实以她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整件事,不管怎么样,“始乱”这两个字都不应该扣在辛落尘的脑袋上。毕竟比起他,似乎是阿灵要更合适一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既然想要求得往后一个安稳的生活,那么将过错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也是应该。更何况,他的确是负了她。
轻轻抬起眼,凤凌再一次将目光落在阿灵身上,那丫头此刻正盯着面前一摊瓜子皮发着呆,真是一点都不意外。这段情从她动心开始,以她心死结束,从头至尾竟像是只有她一个人的故事。
“唉……”轻轻叹了口气,凤凌又朝着阿灵那边挪了挪,在心中想好了说辞,她抬手拍了拍阿灵肩膀,开始口苦婆心的劝慰。
“阿灵啊,你也不必太难过。依我看,他其实也并没有多喜欢你,只是你们私定终身这件事实在是私定得太过迅捷了些,是以他只是出于责任想要对你负责。可你要知道,目的不纯的负责让人糟心,目的太纯的负责也一样让人糟心。他只是没有碰到心中真正喜欢的人。若是碰不到,你与他或可长长久久地这么下去。但可惜,那人来找他了,他终究明白了你非良人,因此便跟着别人跑了。”
说到这里,凤凌觉得口干,伸手端过了茶盏喝了一口茶。侧眼看看阿灵,见她并无反应,觉得或许是自己的劝慰还未到火候,于是一撸袖子再度开口:“你别这么颓嘛,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此刻觉得他是世间最好的男子,焉知下一个不会更好?而且,他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这句话一出,阿灵终于有了反应,虽然这反应只是她轻轻动了动手指。
凤凌分辨不清她究竟是因为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还只是坐了太久指头抽筋,但不管是什么,都给了她继续下去的信心:“因为他不孝啊!你看,先是同你私奔,将家中老母弃之不顾。现在又同一个男子私奔,不止不顾老母,这是连后嗣也不顾了啊!可怜辛家几代单传,最后毁在了他手里。单这一条便能看出是个极没有担当的男子,也是个极不值得托付的人!”
凤凌又是一口气说了好大一段话,说完之后她期待地看着阿灵,可那丫头却仍旧是一脸淡漠神情缓缓站起了身,临上楼前只留给了她两个字:“保重。”
“……”
凤凌愣愣地眨了眨眼睛,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一头雾水。
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伤心至极准备离开,因此向她辞行?那这行辞得也略微有点草率了。而且她……
“你说谁不值得托付终身?”
凤凌脑子里还在思考着阿灵反常的行为究竟为何,身后冷不丁响起了一道声音,她真是顿时便明白了究竟为何。
好家伙,她在这里苦口婆心地劝她看开,那死丫头居然都不向她预一下警的吗!
颤颤巍巍地转过了身,凤凌嘴角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本意是想讨好,却忘了那笑藏在面纱之下,面前的人根本看不到。
“付将军……你、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