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凌觉得自己真的不大适合这样重大的任务,因为知道有付天卿跟着来,她就直接将脑子都落在了琴楼。明明手里的碎片硌得掌心生疼,她却愣是一点儿都没想起来。
此刻擦干了眼泪,终于晓得拿出了自己的碎片。原本浓黑的雾气之间霎时出现了一条莹白的光线,伸向了未知的前方。
她的手被付天卿握紧,让人安定的声音响在耳畔:“走吧。”
两个人一路顺着光线的指引往前走,充斥在周身的雾气越来越淡薄,直到光线彻底消失,他们站在了一户人家门外。
仔细辨认过周围的环境,依稀看得出这里是怯铃村,只不过与现在的样子不大相同,看起来似乎是十几年前。
光线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对于这户人家的身份,凤凌已经有了猜测。
果然,下一瞬大门便被打开,从里面跑出了一个手拿风车粉妆玉砌一般的一个瓷娃娃。那样好看的眉眼,让凤凌一眼就确定了是南钰。
“果然好看的人真是从小就好看啊。”感叹了一句,凤凌有些疑惑:“她是看不到我们的吗?”
想着刚才南钰跑过时,直接穿过自己身体的风车,付天卿点了点头:“想来是看不到。”
小小的身影已经跑远,付天卿正准备带着凤凌跟上去看看,迈开的脚步却在瞥到墙角的人影时顿住了。
黑衣黑发,眼眸如墨,那是宁言。
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远去的身影,脸上虽是冷峻模样,可那眸中蕴着的分明是如浪涛般翻滚的情绪。是终于寻到挚爱珍宝的得偿所愿,是迫不及待想要将她留在身边的迫切期盼。这一眼,他仿佛已经等了上百年。
凤凌以为,这便是故事的起源,南钰与宁言的羁绊大抵是从此刻开始。
之后的发展就如所有话本里写的一样,只要是被妖怪盯上的,不论少男少女,没有一个能逃得过的。不管是偶遇也好碰瓷也罢,反正他是不会放过她。
两个人的第二次见面是在几个月后,呈现成一狼一孩的局面,彼时的宁言化为了原形,前爪上挂着深可见骨的一道伤口,奄奄一息躺在了南钰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在将南钰绊了一跤之后,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你怎么了呀?大狗狗。”
稚嫩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凤凌看到宁言的腿不受控制地抽了两抽。不过南钰还小,怯铃村这个地方又是寸草不生到连个野老鼠都没有,她不认识狼也在情理之中。但让凤凌感到在情理之外的是,南钰的话音落下去没多久,宁言朝着她伸了伸受伤的前腿,真的学着村头的两只狗一般低低地嘤咛了一声,还将落在地上的尾巴轻轻地扫了扫。
平日里能杀人的一双眼睛此刻泛着隐隐的泪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是打死都不会相信这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狼妖。
凤凌想着,以宁言的修为应该没有什么人能将他伤得这样重,而他伤得这样重不但不想着赶紧疗伤而是想着赶紧来追媳妇,足以证明这伤八成是假的。
但南钰此刻还是个小孩子,而小孩子最是容易被这样的假象蒙骗,看着他这副模样几乎是立刻就动了恻隐之心:“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不行不行,你在这里会被人踩的,我还是把你放到路边吧。”
小小的南钰定好了主意就开始付诸行动,但无奈的是她个子太小,虽是尽力抱着宁言往路边挪,但实际他被她拖得屁股快着火。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地方,南钰将他妥善放好,又安抚一般摸了摸他的肚子:“你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哦,我去给你采些药来治伤。”
摸完以后,她迈着小短腿跑走了,身后的宁言变出了人形,一张俊朗无双的脸在阳光下竟隐隐泛出了一抹红。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她,悄悄跟在南钰身后一路护着,一直护到看着她将药采下,又赶在她跑回去之前变回了狼形。
“大狗狗,我以前跟村里的郎中一起上山采过药,他告诉我有一种药可以止血治伤的,虽、虽然我是不大记得那药到底长什么模样了,但这个看起来很像,应该就是它。你要忍着点哦,要乖乖的。”
南钰伸手轻抚了抚宁言的头顶,又捏了捏他的耳朵,凤凌眼睁睁看着他的腿又一次抽了两抽,然后低低地呜咽了一声。
南钰全当他是听懂了自己的话,将采来的药塞进口中嚼碎,然后一股脑地敷在了宁言的伤口上。
这一招是她之前同大人们一起进山的时候学到的,后面还要干什么来着?哦对,要找个布条将伤口裹住才行。
南钰低下头左摸右找,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小裙子上。
一张脸皱成了包子,南钰有些纠结:“这是叔叔婶婶刚给阿钰买的新裙子,阿钰很喜欢……可是大狗狗也需要……”
最终是大狗狗的需要战胜了自己的喜欢,南钰咬了咬牙下了决心,伸手就从自己的裙摆上扯了一块布条下来。
“你忍着一点,我帮你绑紧一点。”
宁言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听话地伸出了那条“伤腿”任由她握在手里摆弄。等到布条裹了拆拆了裹,反反复复几遍之后,南钰终于成功将他的前爪包成了一个粽子:“好啦,这下你好好地养几日应该就会没事了。”
她站起身,宁言以为她就要离开,原本也想站起来,但无奈前爪的粽子实在是有些不方便,他便只能张了张嘴咬住了她的裙摆。
“你舍不得我吗?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但你长得太大了,我不能带你回家,你就在这里休养,我每日都会来看你的。毕竟你可是我的第一个病人,我一定会对你负责!”
后来宁言才晓得,那段时间的南钰正沉迷做一个郎中。不论是布偶这等死物,又或是麻雀此类活物,只要是能被她抓到的,都被她拿来练了手。而他何其有幸,成为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病人”。
但其实……她真是一点做郎中的天赋都没有。
宁言垂头看了看自己前爪上的粽子,神情有些复杂。方才她采药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丫头采的哪里是什么伤药,分明是让人伤口溃烂的药。若这伤口是真的,此刻怕是早已烂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