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天卿不明白那骤然出现的画面究竟是什么，还有自遇到凤凌开始他便时常会有这种心口胀痛的感觉，可眼下情况来不及他细想这些。凤凌见他痛苦，已凑了一张满是担忧的脸到面前。看着那双眼，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可是你……”凤凌不信他的话，他的脸色有多苍白她看得到，她知道他一定很难过。她担心南钰，忧心青愿尚在南安家里，但她更放不下付天卿。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付天卿即便胸口疼痛尚未褪去，却也强撑着弯出了一抹笑意，打断了她的话：“放心，我还不像你那么脆弱。”牵起了她的手，他递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被付天卿牵着，凤凌脸上的担忧却分毫未减，看了一眼他们相握的手，她再清晰不过地感受到了他掌心渗出的汗。可看着那执拗的背影，她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他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青愿既然是妖，那么她出现在怯铃村的目的就一定不单纯，现在想来，当初她一个人躺在了他们回去的路上，以致被辛落尘捡回去，恐怕都是她蓄谋已久的。

回去的路上凤凌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想青愿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她想要南钰的命就像她们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她喜欢宁言，觉得除了自己几乎没有人能够配得上他，倒的确说得过去。可南钰既然已经将自己的神思交给了她，那么此事就万无一失，她只要躲得远远地，等着看结果就好了，又为什么还要回来呢？而且，还是装成那样一个受难的女子。

如今因为她的药让怯铃村的病症有了好转，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将她看作仙女一般，难道这就是她辛辛苦苦做这一番伪装编这一番谎言的目的？

凤凌想不明白，哪怕设身处地也不能明白。

琴楼距离南安家的距离并不算很远，再加上他们刻意加快的步伐，不过一会儿就赶了回去。院子里静悄悄的，与白日离开时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唯独小厨房里还亮着些微的灯火。

凤凌几乎是想也没想就闯了进去，果然见到青愿背对着门，正往灶台前的锅里倒着什么。几步至她面前，凤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开口便是质问：“你在做什么？”

与她的疾言厉色相反，青愿倒仍旧是一派淡然，似乎连他们突然闯进来都没有让她觉得意外：“你们回来了？奴家不过是看你们这几日奔波忙碌太过辛苦，在粥里放些安神的药粉罢了，凤凌姑娘何须如此紧张？”

“安神？”凤凌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半点不敢放松：“若我们喝下去，只怕会安得醒不了吧？”

青愿轻轻地笑了一声：“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再怎么算你们也是奴家的救命恩人，奴家又怎么会害你们呢？”

“青愿，”懒得再与她做这些无谓的周旋，凤凌沉了声音一字一句，“你是妖，对不对？”

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哪怕连一瞬的愣怔都没有，青愿的嘴角越挑越高：“你们都知道了？南钰死了对不对？她活该！是她自己不自量力，妄图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理应是这样的下场。”

话音落下，青愿毫不费力便挣脱了凤凌的手，绿色裙摆之下探出了一条青色的蛇尾，霎时便将小厨房扫得一片狼藉。她的身形越升越高，直到冲破屋顶，声音也带着回声一般响彻在他们耳边：“我所做的，不过顺应天道而已。”

“天道？你所说的天道究竟是什么？人妖殊途，阴阳两隔？”冷厉的声音自远处传来，黑色身影带着一身肃杀之气转瞬便至，宁言一双眸子冷如刀刃：“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于妖而言，本座才是天道？！”

“……宁言？”似是等这个身影已经等了很久，青愿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眸中满是惊喜，全然不顾他话语中的狠戾，她只顾着朝他靠近：“你终于来见我了，你终于肯见我了……你知不知道这数百年来我有多想你，我时常念着与你初识的那段时光，你可知当年我见你第一眼便……”

大概是她说得太多，有些惹人烦了，宁言根本没有听她说什么便挥了手劈过去一道剑光，强制打断了她的话。这真是没有什么好意外的，毕竟连凤凌都觉得有些啰嗦。

青愿重重摔在地上，蛇尾被摔得收了回去，她捂着胸口呕出了一口血来，难得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转而换上了一种悲戚：“宁言，你就这么讨厌我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你如此生厌？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若真有错，便错在我不该爱上你！”

看着眼前此情此景，凤凌一时有些无语。她是不知道青愿与宁言之间究竟有何纠葛，但青愿棒打鸳鸯拆散了人家一对有情人却是事实，现在倒是委委屈屈装得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想来宁言应该是属于行动型的男子，能动手就绝不说话的那种，既然如此，有些话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替他说一说。

“青愿！”凤凌向前一步，胸中蕴着汹涌怒气：“你口口声声地说爱他，说做这一切是为了他好，可归根究底，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你从未想过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因为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了解，你甚至连你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你其实从未想过吧？你才是那个不自量力的人！”

“你懂什么——！”

一道青光朝着凤凌面门袭了过来，付天卿闪身挡在她面前，全然忘了自己不过一介凡人，所幸青光未至便已被白越扬起折扇挡了开去。

看着已然接近癫狂的青愿，宁言终于开口：“你所愿为何所求为何，本座全不在意。但你伤了南钰一条性命，这笔账，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