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羞耻,第一次进女生房间,是在她爸爸的陪同下……
房间很乱,各种物品随意在墙角堆叠。几个零食包装盒被撕得彻底,可惜并没有好好待在垃圾桶内。衣橱大开,其中衣架歪歪扭扭交叉着,挂着的,大多是不当季的毛衣大衣。
季南生很意外,仪表干净的菅原凉香却对住所的杂乱无章视而不见?他更愿相信,菅原是故意为之,否则房间未免也乱得太刻意了。
或者说,这并不是菅原的房间?不过,幻灭来得突然,因为室内若有若无一股似曾相识的甜香味儿,和菅原凉香身上的味道相同。尤其是靠近床铺时,气息更甚。
啊,漂亮的女孩纸,果然身子都是香香的呢。
地板上,到处都是换下的衣服。
菅原凉香似乎喜欢纯色衣裳,但各种颜色随意乱丢,竟层叠出渐变的冷暖。裙子居多,短中长都有,几乎看不到裤子。
很可惜,没有看到旁次。
虽然季南生对此没有特别的欲望,但青春期男孩子好奇是正常的,总会有一些莫名的期待。
当然,想法永远比现实大胆。估计他要真的看见,应该会羞到捂眼吧。
大概。
“小子,你眼睛往哪儿看呢?”菅原父亲一声呵斥。
“斯密马赛,斯密马赛。”
季南生不敢再旁视。身边,中年男人的侧脸正怒着眉眼,眈眈虎视。“你最好快一点,我还得下楼照顾女儿。”
“叔叔,你可以先去啊,修理结果我会如实汇报的。要是修不好,我也不会要钱,这点放心。不过,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可不行,谁知道你会在窝女儿房间里干什么?”
“额。那我先开始了。”为了让菅原父亲相信自己的身份,季南生开始了浅显的解说,“首先,要看一下风机和压缩机,哪边不能运行。”
空调打开,室内机和风机同时未响应。
“两个都有毛病,你打算怎么做?啊?”菅原父亲毫不收敛咄咄逼人之势。
“并不是都有毛病,要继续观察。接下来我打算拆开室内机看看。”
室内机在床头正上方,如果不踩踏床或床头柜,就算一米八的身高也不容易够到。
“叔叔,我可以上床吗?”
“你试试?头给你拧下来。老老实实踩床头柜不行?”
修个空调还被限制这么多规矩,也是没谁了。这么宝贝自己女儿也不知道帮忙收拾收拾房间。
没法子,季南生只好踩着柜子,斜着身子操作。
再次检查一番后,他轻松一笑,“小问题,只是毛细管脏堵了。清洗一下就好。”
“真假,挺能干啊,小伙。”
“当然,兼职未必业余,业余未必不可,更何况是这种小问题。叔叔家里的空调很久没洗了啊,被堵也很正常。”
楼下,菅原凉香呼唤声升然,“爸,我想喝水。”
“来了,来了,这就来了,等着啊!”菅原父亲高声应着,急急跑开。
季南生摇摇头。他看得出,此人对女儿疼爱有加,甚至有可能是溺爱。不过,如此严苛地护着女儿,总觉有些病态,更像是死守阵地的女儿奴。
真不知道将来菅原凉香的男友该如何降伏这虎狼之相的老丈人呢。
清理毛细管时,难免有灰尘掉落,季南生就将运动衫脱下,铺到床头,光溜着上半身拆除盖网,右手抹在冷凝器上,得到一层厚厚尘垢。
季南生怀疑这空调自买回时就没有被清洗过。
等到菅原的父亲再度上楼时,他早已重新穿上衣服,端一张板凳在浴室中清洗滤网,又找来给花洒水的塑料瓶和清洗液,摇匀后制成简易的泡沫清洗剂。
只是,白色汗衫仿佛被扔到泥地后,又被顽皮孩子踩了一轮,尽是连绵的黑灰斑痕。一眼看去,南生真实像极了蓬头垢面的乞丐。
“干的不错啊,小哥。”
“哪里,方才还以为是什么大麻烦。想来叔叔家的空调蛮贵的,基本难出电路故障,都是保养不当的小问题。”季南生尽量将话说得恭敬。
“咳咳,刚刚招待不周,还把你错认为对女儿居心叵测的男同学。”菅原父亲神色缓和,“女儿一个人在家,做父亲的总有些担心和猜疑,希望小哥多多担待。”
季南生有点意外,没想到菅原父亲还是能够说通道理,及时低头的。毕竟经历过社会洗礼,目前来说,要比菅原凉香好相处许多。
“没事,没事,若是以后,我也有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儿,我也会担心谨慎的。”
“对吧?老说我是变态,我有什么错?是个男人都会这么管教,对吧?”菅原父亲像是寻到难觅的知音,情绪激动。
“啊……那个,是是是,我也这么觉得。”
“每天在医院,经常能看到小姑娘家被男友打伤的,堕胎的,多了去了。都是被那些社会上的不良小青年给骗了。看得我心慌啊。”
“叔叔是医生?”
“是啊,最近主刀手术多呢,还挺忙,经常回不了家。”
季南生偏头瞧了瞧菅原父亲壮硕的体格,虽穿着刷手服,但粗壮的胳膊和胸肌将衣服撑得饱满。刚开始还以为是健身教练,一副西装暴徒的打扮。
不过,那家医院应该挺安全。这体魄,妥妥的医闹终结者。
“莫非菅原小姐嫌叔叔管得太多?”
“是啊,最近都怎么理我。半个月前,我动了不知多少人脉和财力,请边牧大师来指导她画画,还被她轰走了,我真是头疼。”
“边牧大师?就是上次思齐展,一副荞猫图卖了40亿日円的那位油画大师?”季南生有所耳闻,着实吃惊。
“嗯,是啊。多少人想请还请不来呢。”
“这就是菅原小姐的不对了。叔叔是医生,自然比不了那些上流家庭,经不起如此折腾啊。叔叔如此操劳,花费这么多,菅原小姐怎么能辜负期望,随意践踏您的好意呢。”季南生只管往菅原父亲的心坎里说,“叔叔你不要听别人的风言风语,菅原小姐还不够成熟,还得多加管教才行。”
“嗨呀!说得好啊!凉香要是有小哥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叔叔太看得起我了,菅原小姐非常优秀,我这种人怎配和她相提并论。”
“不不不,小哥你还是有过人之处的,比如谦虚。虽然看起来有点邋遢,但性格温润,相处起来很舒服。”
季南生有些想笑,菅原凉香的父亲也太好懂了,他只不过是随便附和几句,就获得了和初见时截然不同的评价。
这世上有多少温润如玉呢,三分性格,七分靠演,靠装,仅此而已。
这时,差不多清洗完毕,季南生又往冷凝器里喷了大量清洗剂,待全部安组好后,打开空调,排出的气体格外清新。
“结束了?”卧室门口,菅原的父亲一直在看着他作业。
“嗯。”
“多少钱?”
“随便好了,和叔叔一番交谈,很开心啊。”
“那怎么行,小哥你人也太实在了。这样可赚不了钱哦。说吧,我好歹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医生,这钱不付说不过去吧?”
“哈哈,那就收您300日円。”
“诶,瞎客气,今天又是清理又是跑腿的,我给你3000。”
“那我就不客气了。”季南生在裤腿上捻了捻手指,接过纸币,有些激动,“叔叔,以后家里有什么电器有问题的,尽管找我。”
如果每次都能赚这么多,坐半小时一趟的电车又何妨?
“嗯,一定一定。”菅原父亲拍拍他的肩膀,朗笑道,“小哥,等下还有工作吗?我看时间也不早了,顺便和我吃个饭吧。我还想和你多聊聊。”
这么一说,季南生才猛然想起时间,看一眼菅原凉香桌上的闹钟,心慌立即变得心死。
已经过了六点,现在坐电车回家在开始准备晚餐,没个半小时完成不了,而母亲七点开始工作……
“怎么说,小哥?要不要一起去?也不是什么大餐,顺路我们带点清热养胃的粥食给凉香就行了。”
既赶不上时间,白蹭一顿饭钱也好,于是他便真实地考虑起来,“让菅原小姐一个人在家不太好吧?她现在还发着烧。如果长时间不退,最好去医院挂瓶水什么的。”
菅原父亲忽然脸色一变,堂前暗暗,“这不行,她最怕去医院,死活不会去的。”
季南生当即明白这一定和菅原凉香母亲的车祸有关。虽然不甚了解实际情况,但菅原家中少了一些生活气息的浓郁,大概率母亲亡故了。
“叔叔真是不容易啊,又当爹又当妈的。”
地板一阵抖动。
“我的天呐,终于遇到理解我的人了!”菅原父亲情之所至,居然痛哭流涕,呜呜咽咽地站在南生面前,“弦断逢知音,小哥,我真是太感动了。请务必和我结拜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不至于,不至于,只是随口感叹,这结拜兄弟也太随便了吧。成熟老男人了,别这么激动啊。再说,让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和大叔同年去死,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心中略略吐槽,季南生连忙打断他,“叔叔,别,我不配。”
唉,这奇怪的反差萌别出现在一个大老爷们身上啊,真是的。
“其实我还好,苦的是凉香啊。一个人……”菅原父亲忽然顿住,眼泪也干净了,好像刚刚事情一无发生,直直看着季南生,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凉香和你说的?”
“是。”
西马塔。
季南生忽然心虚,觉得菅原父亲一定是发现了他并不仅仅是修空调的,按照其性格,很可能会暴跳如雷。
不过,菅原父亲并未生气,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多大点事啊,还让小哥操心。走吧,填饱肚子去。”
“好,谢谢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交谈甚欢。
沙发上,菅原凉香睡得很熟,但面色依旧通红,敷在额头的冰袋已融化大半。
“稍等,我去再换一袋。”菅原父亲指了指冰袋,轻声道。
“好。”同样轻声。
一阵铃声突然响起,是某部动漫的ed神曲。只见菅原父亲将手机紧贴耳朵,弯下腰,快步到厨房。
十几秒后,再出来时,他的脸上写满了孩童般的哭诉。
“叔叔,怎么了?”
“岂可修,突然来了一位病危患者,我必须要去啊,其他医生做不了这么大手术。岂可修,岂可修!”
“那还愣着干嘛,救人要紧啊。”
“可是……”
“菅原小姐,我来照顾!”
季南生明明将声音压得很低,但仍掩盖不了严肃中的郑重。
“好嘞!他诺木!”菅原父亲头也不回,拉开门,奔如脱兔。
“啊嘞?啊嘞嘞?”
怎么突然就这么信任我了?不怕我干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