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夜,天厉国天玑城。
城郊的破庙里面,杜午席地而坐,那个装了血踪蛊的小罐子,还在旁边的香案上面放着,罐子里面的蛊虫,一直在朝着一个方向游,那是天玑城城主府所在的方向。
“师父,徒儿已经给那老女人传了信。”晋连城出现在不远处,声音恭敬地说。
“好。”杜午睁开眼睛,看向了晋连城,“赤焰,为师之前忽略了,现在突然想起,你和青莲是亲兄弟,用你的心头血来养血踪蛊,便可找到青莲。”
晋连城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一道寒光,低着头说:“师父,找他做什么?他对毒宗不忠心,只会坏了师父的事!”
“赤焰,对毒宗不忠的弟子,死!”杜午声音低沉地说。
“师父,青莲那样的性格,掀不起什么风浪,说不定他现在已经隐居了,何必再找?”晋连城低声说。
“赤焰,为师真的有些看不懂你了。”杜午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掸了一下衣服上面的尘土,看着晋连城冷声说,“你明明根本就不在意青莲的生死,为何现在要忤逆为师的意思?”
晋连城垂头:“师父,他是我弟弟。”
“可笑!可笑至极!”杜午冷笑,“曾经你几次对他不利,差点害死他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是你弟弟?”
“求师父放过阿烬!”晋连城膝盖一弯,在杜午面前跪了下来,头垂得很低。
杜午冷眼看着晋连城:“赤焰,你心里还是有青莲的,只是一旦涉及到你自己的利益,你根本不会在意他的生死,如今他已经走了,你想做一回好兄弟,因为你知道,就算你拒绝了,为师也不会强求。”
“师父心里,也是有阿烬的。”晋连城垂着头说,“他从未真的把自己当做毒宗人,师父却还是把他养大,传授武艺,即便他背叛师门,抢走了师父的还生蛊,师父依旧留着他的命。”
杜午冷眼看着晋连城,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诡异至极:“赤焰,你说得没错!青莲是个很完美的人,为师现在回想一下,总是能想起他的好。为师当初真的希望他可以传承为师的衣钵,把毒宗交给他,因为为师觉得,如若能把青莲那样的孩子变成你这样不择手段的混蛋,就真的完美了!可惜,为师失败了!”
“师父,阿烬既然已经走了,就放过他吧。”晋连城沉声说。
杜午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想要把连烬那样美好善良的人给变成一个毒物,那对他来说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成就,而这也是他一直没舍得杀连烬的主要原因。
晋连城跟杜午还是不一样的。
晋连城不会忘记是连烬这个弟弟让他获得了新生,是连烬给了他现在的性命。在晋连城心底,还是有连烬这个弟弟的,因为曾经连烬那么无私无畏地只对他好。
但晋连城是自私的,在某些时候自私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他之前害得连烬被扔进毒窟,其实是他心中认定杜午绝对不会要了连烬的命,至于连烬会受到何种非人的折磨,晋连城没那么在意。
如今连烬已经离开了毒宗,摆脱了杜午,晋连城知道这是连烬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而他现在在不危及自身的情况下,选择保护连烬,拒绝用自己的血来养血踪蛊,其实很正常。
因为对晋连城来说,连烬从来都不是他的仇人,他没有必要为了取悦杜午,选择把连烬抓回来,再让他忍受无尽的折磨。况且,晋连城并不认为他一辈子都会在毒宗跟着杜午,他总有一天要回东阳国去的,到那时,他或许会再去找连烬,让连烬帮他,但现在不会。
“赤焰,这次为师就给你一个面子!”杜午看着晋连城冷声说,“青莲最好真的躲得远远的,不要让为师撞见,假如为师再碰到他,为师不会让他死,到那时,为师会用他来做蛊人!”
晋连城心中微微颤了一下。蛊人,是杜午用来养蛊试蛊的傀儡,毒宗之中现在就有这样一个弟子,晋连城见过,他觉得那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这段时间关于你还活着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你有什么打算?”杜午看着晋连城问。
晋连城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徒儿会回东阳国,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哼!”杜午冷哼了一声,“算你没犯蠢!你现在回去,就算顺利坐上了东阳国的皇位,那些盯着你的人,也不会容忍你多活几天!”
“师父教训得是。”晋连城沉声说。
“起来吧。”杜午冷冷地说,“十月初十,济慈山庄名医大会,便是我毒宗在江湖扬名的日子!此外,有传闻说长生花出现在繁星城,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到!”
“师父,不知长生花是何物?”晋连城站起来,恭声问道。
“长生花虽不能让人长生不老,但延年益寿有奇效,是皇帝最想要的东西。”杜午冷笑,“赤焰,假如能够得到长生花,为师或许可以让你摆脱还生蛊的折磨,好好地活下去。”
晋连城眼睛一亮:“师父,徒儿一定拼尽全力,拿到长生花!”
“为师现在就要离开,你呢?”杜午看着晋连城眼眸幽深地问。
“徒儿自然是跟随师父一起走!”晋连城说。
“很好,你想要的那个女人此刻就在天玑城,假如你这次还要不知死活地去找她,你就是为师的下一个蛊人!”杜午话落,伸手拿过旁边香案上面的罐子,消失在破庙之中。
晋连城眼眸微暗,紧跟着杜午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天玑城城主府的方向,拳头微微握了起来,很快又松开了。
夜色晴明,月如银盘。
天玑城城主府的后花园里面有一片湖,湖中央有一个亭子,此时苏绮和慕容恕,以及莫轻尘和连烬,一块带着拓跋严在庆祝节日。他们都知道每月十五是穆妍的虚弱期,反正有萧星寒陪着穆妍。
“你们有人去过北漠国吗?”苏绮看着在座的几个男人问,话落还加了一句,“小严你不算啊!”
“我去过。”慕容恕开口,看着苏绮微微一笑说。
“阿烬你没有去过吗?”苏绮直接忽略了慕容恕,看着连烬问。
连烬微微摇头:“没有。”
“小天儿你呢?”苏绮问莫轻尘。
莫轻尘嘿嘿一笑:“去过,在梦里。”
“阿绮,我去过。”慕容恕再次开口强调。
苏绮笑容满面地转头看向了慕容恕:“原来你也在啊!”
拓跋严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绮绮姨母,慕容叔叔要哭了。”
“你会哭吗?”苏绮看着慕容恕问。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慕容恕微微摇头。他和苏绮一路互怼着过来的,偶尔打打架什么的,生活充满了乐趣。昨日休息的时候两人兴起打了一整夜,他最后又“不小心”地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苏绮一天都没给他好脸色。
“北漠国好玩吗?”苏绮问慕容恕。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慕容恕唇角微勾。
苏绮对着慕容恕挥舞了一下拳头,莫轻尘和连烬都表示,慕容恕很多时候都是故意惹苏绮的,他根本就不想甜甜蜜蜜,喜欢刺激
“来来来,小严站桌子上来。”莫轻尘把桌子上的东西推到一边,空出了中央的位置,抱起拓跋严放了上去。
“小天儿叔叔,我要给你们跳舞吗?可是我不会。”拓跋严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哈哈!”莫轻尘笑了,“不不不!是我们之中的某个人,要舞剑给大家看!今日是中秋佳节,有酒无乐岂不无趣!咱们来玩个游戏吧!小严你闭上眼睛转,最少转三圈,想停的时候就停下来,对着谁,就是谁!”
“好玩儿!”拓跋严眼睛一亮。
“你们都没意见吧?”莫轻尘扫视了一圈。他们因为穆妍而相识相聚,如今都是好朋友了,都了解彼此的性格,玩笑是可以开的。
“我没意见,但是提前声明,假如最后是这个讨厌鬼舞剑,我不看!”苏绮轻飘飘地看了慕容恕一眼。
慕容恕唇角微勾:“我也没有意见,假如最后不是阿绮舞剑的话,我也不看。”
“找打是不是?”苏绮瞪了慕容恕一眼。
“打就打,谁怕谁?”慕容恕笑意满满。
“你们可以回房间随便打,现在就遵守我们的规则吧。”莫轻尘扶额,这真是一对冤家啊!苏绮是炮仗性子,慕容恕还总爱点火,不吵架不打架才怪!
拓跋严站在桌子上转起了圈圈,转了五圈之后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笑嘻嘻地说:“美人儿叔叔,是你呀!”
连烬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好,我为你们舞剑。”
连烬今日穿了一身飘逸的白袍,即便顶着一张容貌普通的脸,但气质依旧清华如莲。
拓跋严坐在莫轻尘的腿上,看着连烬持剑从亭子里飞身而出,脚尖轻点了一下湖中的水草,身姿翩然地落在了岸边。
明月皎洁,连烬随心而动,随意而舞,剑影湛湛,衣袂翩翩,简直美到了极点。
拓跋翎一个人来后花园散步赏月,走过一个拐角,抬头就看到了连烬,她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不多时,连烬收剑,脸上的笑意在看到拓跋翎的时候,微微淡了一些,对着拓跋翎点了点头,转身飞向了亭子。
“美人儿叔叔好美啊!”拓跋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连烬说。
“小严,上次叔叔教你的剑法,你还记得吗?”连烬看着拓跋严笑意温和地问。
“记得!”拓跋严认真地点头。
“那我们就欢迎小严也给我们练练!”莫轻尘哈哈笑着说。
“我肯定没有美人儿叔叔这么好看的。”拓跋严说。
“去吧。”连烬轻抚了一下拓跋严的脑袋。
“那好吧,献丑了!”拓跋严腰间挂着他自己的小剑,是他先前跟连烬学习剑法的时候,苍松老头专门为他打造的。
拓跋翎还站在原地,其实亭子里的人除了拓跋严之外,都已经看到她了。
看到拓跋严飞身朝着岸边而来,那身姿灵活的样子让拓跋翎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然后很快转身离开了,走了两步之后,她站在了一棵大树背面,静静地看着手持小剑站在岸边的那个小身影。
拓跋严的轻功和剑术都是连烬教的,连烬的武功轻灵飘逸,适合拓跋严现在这个年纪修炼。他脊背挺直站在岸边的空地上,神色严肃地开始把连烬教他的剑法练了一遍,从开始到结束都非常流畅完整,除了力道稍显不足之外,可以说天赋很高了。
拓跋翎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看着拓跋严飞身回了亭子里,一片欢声笑语,她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连烬看了一眼拓跋翎所在的方向,神色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此时穆妍的身体尚未恢复,萧星寒就坐在床边,在看穆妍前几天所画的几张武器设计图纸。
“这是何物?”萧星寒拿着一张图纸问穆妍。图纸上面画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圆球,旁边还有剖面图,显示圆球之中复杂的机关。
“里面可以放五种不同的毒药每两种都可以通过特定的机关混合在一起形成新的毒也可以任意三种四种甚至是五种混合”穆妍声音无力地说,“这只是个工具具体能放什么毒药咱们改天再聊”
“不错。”萧星寒又认真看了看圆球中设置的非常复杂的机关,点了点头说。
“有拓跋良的消息吗”穆妍看着萧星寒,眨了眨眼睛问。
“没有。”萧星寒摇头。
“我先睡了好累”穆妍不想等子时过了恢复体力再睡,她现在真的很困了。
“好。”萧星寒把手中的图纸收起来,上床躺在了穆妍身边,伸手把穆妍抱进了怀中,还在穆妍背上轻轻拍了拍,“睡吧。”
穆妍在想,这俩字已经算是她家萧寒寒对她说的情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送亲的队伍离开了天玑城,接下来会有很长的一段路荒无人烟,需要经过长达数十天的跋涉,才能进入北漠国的地界。
离开天玑城之后,便是拓跋翎带着北漠国的人走在最前面带队了,因为这条路北漠国的人相对来说更熟悉。
接下来要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在一段时间之内,不会有驿馆或者客栈给他们住宿,夜晚只能搭帐篷,或者露宿。
男人无所谓,对女人来说,这条件就有些艰苦了,尤其是那位金枝玉叶的天厉国八公主。
第一天住帐篷,厉筱柔就崩溃了,感觉取来喝的水不干净,到处都是灰土,一想到她即将嫁进沙漠之中的北漠国,厉筱柔就感觉到一阵阵绝望。
苏绮倒是对这种生活非常习惯,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男人。穆妍是无所谓,她对这些向来都不甚在意。
队伍之中的另外一个公主拓跋翎,每次休息的时候都会亲自去打猎,然后把打来的猎物送去给萧星寒和穆妍那群人,她自己就默默地吃干粮。
这天拓跋翎杀了一匹狼,只取了狼牙下来,找到一个水潭洗干净,准备带回去给穆妍,然后让穆妍交给拓跋严。拓跋严当初小小年纪学了打猎,还猎了狼牙串起来挂在自己脖子上,其实都是拓跋翎教他的。
结果拓跋翎拿着两颗狼牙,刚刚转身,就发现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拓跋翎眼眸微凝,收起了狼牙,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面。
“十一公主。”苍老的女声,对拓跋翎来说并不陌生。
“方嬷嬷。”拓跋翎神色淡淡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现在拓跋翎面前的是北漠国太后宇文缨的心腹之一方嬷嬷,在拓跋良和拓跋严出事之后,宇文缨“疯了”,方嬷嬷失踪了一段时间。后来宇文缨突然从繁星城失踪,应该就是方嬷嬷把她带走了。
拓跋翎知道,方嬷嬷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却是宇文缨手下最厉害的高手,暗中帮宇文缨做了很多事。拓跋翎武功不弱,但也没有察觉方嬷嬷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十一公主可知道皇太孙现在何处?”方嬷嬷眼眸冷厉地看着拓跋翎问。她的问题,证明她根本不承认拓跋浚现在的地位。
拓跋翎神色微微有些惊讶:“方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小严已经不在了!”
下一刻,拓跋翎反应过来之前,就被方嬷嬷手中的一根细线缠住了脖子,方嬷嬷看着她冷声说:“十一公主,不要跟我废话!你之前一直在找皇太孙,你知道,他根本就没死!”
“我是在找小严,但我没有找到。”拓跋翎眼神微黯。
“十一公主,太子一向很关照你,否则主子早就把你杀了!太子不在了,你当真要当拓跋浚那个贱人的走狗吗?”方嬷嬷看着拓跋翎冷声说。
拓跋翎神色平静地看着方嬷嬷:“我不明白方嬷嬷在说什么,我不会背叛太子皇兄,永远都不会。我的确没找到小严,我留在拓跋浚身边,是为了方便以后行事。”
“哼!”方嬷嬷眼眸幽深地看着拓跋翎,“皇太孙这段时间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你当真不知道?”
拓跋翎神色微变:“方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听好了!主子已经查清楚了,皇太孙大难不死,被天厉国的萧王夫妇收留,就是萧王府的小公子萧言朗!”方嬷嬷看着拓跋翎冷声说。
拓跋翎皱眉:“这怎么可能呢?萧星寒为何会收留太子皇兄的孩子?”
“主子说,多年前,太子和萧王有过一些交情。”方嬷嬷冷声说。
“不知母后的意思是?”拓跋翎低声问。
“很简单!十一公主想办法,把皇太孙从萧王夫妇那里带走,交给我!剩下的事情,十一公主就不用管了!主子定会带着皇太孙,从拓跋浚手中抢回一切!”方嬷嬷冷声说。
“可是,这样我岂不是没有活路了?萧王夫妇绝对不会放过我!”拓跋翎低声说。
方嬷嬷猛然收紧了手中的丝线,看着拓跋翎冷笑:“若不是太子一直护着你,你早就活不到长大了!这是你欠太子和皇太孙的,你也该还了!十一公主,你如果不想做,我现在就杀了你!”
拓跋翎眸光微黯:“方嬷嬷,既然是为了太子皇兄,我会尽力。”
“哼!”方嬷嬷猛然收回了手中的丝线,看着拓跋翎冷声说,“主子说过,她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因为你很在意太子和皇太孙!”
“方嬷嬷,如果等萧王夫妇带着小严到了繁星城再动手呢?”拓跋翎问方嬷嬷。
方嬷嬷眸光一寒:“不可!主子说,虽然当年太子和萧王有一些交情,但已经过去多年了,萧王夫妇救了皇太孙,还一直隐瞒了世人,很可能是想利用皇太孙,得到北漠国的皇权!假如等他们到了繁星城,就晚了!”
“我明白了。”拓跋翎点头,“我会想办法。”
“给你三天时间去考虑怎么做,三日之后的子时,我要见到皇太孙!否则,你不用活着了!”方嬷嬷话落,就从拓跋翎面前消失了人影。
拓跋翎从袖中拿出了那两颗狼牙,微微垂眸,又蹲在水塘边洗了一遍,然后默默地转身,拎起地上的两只野鸡,朝着营地走去。
“今天是两只野鸡啊?”莫轻尘接过了拓跋翎递过来的两只肥美的野鸡,非常欠揍地说,“我们人多,不够吃怎么办?”
“饿着。”拓跋翎面无表情地说,“我要见萧王妃。”
“我家主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莫轻尘发现这个丑巴巴的公主还真的很有性格。
“小天儿,嘴贱罚你今天不能吃饭,还有,请拓跋公主过来。”身后的帐篷之中传来穆妍的声音。
莫轻尘神色一僵,拓跋翎已经越过他,进了穆妍的帐篷。
萧星寒和穆妍都在里面,萧星寒也没有戴面具,坐在一边,手中拿着一张纸,似乎在思考什么,看都没看拓跋翎一眼。
而拓跋翎看了萧星寒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朝着穆妍走去。
“萧王妃,这是给小严的。”拓跋翎把手中的两颗狼牙递给了穆妍。
穆妍接过来,放在了一边,说了一句:“谢谢。”
“不必。”拓跋翎看着穆妍说,“小严的祖母,派人找过来了。”
穆妍刚刚提起的茶壶,手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神色平静地给拓跋翎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她面前:“有人找上你了?”
“是,一刻钟之前,宇文缨身边的方嬷嬷找到了我,她告诉我,宇文缨已经查清楚了,你们的孩子,就是小严。”拓跋翎看着穆妍说。
穆妍眼眸微眯,转头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萧星寒:“萧寒寒,你觉得他们怎么会查到?”
萧星寒没有抬头,毫无感情地说了一句:“一切皆有可能。”
“我们身边的人不可能出卖我们。”穆妍神色微凝,“他们能找到,或许是用了什么秘法。”自从得知晋连城死成那样都能活过来之后,穆妍真的觉得,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了。
“宇文缨的人要求我三天之后的子时把小严交给她,我答应了。”拓跋翎看着穆妍说。
穆妍唇角微勾,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很好。”
拓跋翎不是方嬷嬷的对手,而且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让方嬷嬷相信她之前根本不知道萧言朗就是拓跋严。拓跋翎来找穆妍,自然是相信穆妍的,对于宇文缨认为萧星寒和穆妍救了拓跋严,是为了图谋北漠国的皇权,拓跋翎一个字都不信。
一直以来,拓跋翎都认为,拓跋良之所以过得不快乐,之所以会有那样的劫难,始作俑者,就是独断**的宇文缨。宇文缨根本就不在乎儿孙的想法,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你的脖子,是刚刚受的伤?”穆妍看到拓跋翎的脖子上面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无碍。”拓跋翎不甚在意地说。
穆妍起身,打开了她这次出来随身带的一个小匣子,从里面拿了一个细细的银镯子,走过来放在了拓跋翎面前,微微一笑说:“这是给你的回礼。”
拓跋翎皱眉:“不用了。”
“收下吧,或许有用得到的时候。”穆妍唇角微勾。
拓跋翎把那个银镯子拿起来,才看到内侧有一处机关,这竟然是个暗器?!
“以后你也有机会用同样的方式,反击那方嬷嬷了。”穆妍很淡定地说。
“这”拓跋翎有些犹豫,“你们收留了小严,本就是我欠你们的,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拿去吧,或许小严未来真的有一天想要拿回本属于他的一切,在这之前,我希望你活着。”穆妍神色平静地说。
穆妍的话相当无情了,拓跋翎却微微点了点头:“好,谢谢。”把镯子直接戴在了自己手腕上面。
“三日之后,怎么做?”拓跋翎问穆妍。
“抓活的。”穆妍眼底闪过一道冷光。她需要知道,拓跋严的祖母宇文缨用了什么办法找到的拓跋严,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拓跋翎从帐篷里出去的时候,莫轻尘已经把两只野鸡给杀好处理干净了,正架在火上烤。连烬和拓跋严一大一小就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盯着看,似乎是迫不及待想要吃了。
拓跋翎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拓跋严,很快收回了视线,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哎!拓跋公主有空的话,再给我们打几只野兔呗!”莫轻尘对着拓跋翎的背影吆喝了一声。
连烬微微皱眉:“小天儿,不要这样。”
莫轻尘嘿嘿一笑:“没关系,我逗她玩儿呢,她可不是小心眼儿!不信你下次也可以试试!”
连烬摇头:“我不要。”
“美人儿叔叔,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拓跋严小声对连烬说。
连烬神色微怔,低头看着拓跋严轻声问:“怎么了?”
“姑姑以前对我很好的,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坏人”拓跋严皱着小眉头说。
连烬心中微叹。拓跋良出事,拓跋严应该知道是谁做的,而他现在对于拓跋一族那些所谓的亲人,都有敌意,而且有很强的戒备心。但与此同时,他又不相信拓跋翎会真的害他,所以有些矛盾了。
“小严,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有可能是假的,用心去看,用心去听,你会找到答案的。”连烬也没有跟拓跋严多说,因为他不想勾起拓跋严深藏起来的那些痛苦回忆。
拓跋严皱着小眉头,安静地坐在那里思考连烬的话。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拓跋翎每天依旧会去打猎,然后把猎物送来穆妍这边,自己默默地离开。
如此,三天之后的傍晚,送亲队伍到了一条大河附近。这条河名叫四方河,过了河,对岸再走十里,就是北漠国的边境了。
整个队伍在河边停留了下来,拓跋翎派人先去对岸,让北漠国边境城池的人连夜安排好过河的船只,第二天一早渡河。
拓跋翎这次打了一头野鹿扛回来,苏绮看到的时候就来了一句:“这个公主很帅,我们可以当朋友。”
然后在拓跋翎把野鹿放下的时候,苏绮就凑过去跟她寒暄了起来。
“你怎么不让你的属下去打猎呢?”苏绮问拓跋翎。
“我喜欢。”拓跋翎神色淡淡地说。
“我也喜欢,明天带我一个呗!”苏绮看着拓跋翎嘿嘿一笑说。
“好。”拓跋翎微微点头,很快起身离开了。
当天晚饭有美味的烤鹿肉吃,吃完之后,穆妍把慕容恕和莫轻尘以及连烬都叫进了她的帐篷。
“今天晚上,给你们一个任务,活动活动筋骨。”穆妍对三人说。
“好。”连烬毫不犹豫地点头,都没问是要做什么。
“杀人还是放火?”慕容恕唇角含笑,看着穆妍问。
“抓人,要活的。”穆妍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对方是个武功高强的老女人,慕容主攻,阿烬辅助,小天儿负责偷袭,要用最短的时间,最小的动静,把她给活捉了。”
“好咧!主子放心吧!我们仨一起出马,绝对万无一失!”莫轻尘拍着胸脯说。
是夜,万籁俱寂。
整个营地中都安静了下来,北漠国和天厉国都有士兵在各处巡逻望风,而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穆妍的帐篷。
“那个丑公主来了,准备行动。”莫轻尘小声说。
三个人潜伏在暗中,看着穿着一身夜行衣蒙着面的拓跋翎从穆妍的帐篷之中抱出了一个“孩子”,朝着营地外面而去,三人默默地跟上了。
子时将至,夜色之下的河水泛着幽暗的波光,拓跋翎抱着怀中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飞身过了河。
河对岸的树林之中,已经有人在等着拓跋翎了。
“十一公主,把皇太孙交给我,你可以回去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未来主子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想必十一公主依旧会尽力的。”方嬷嬷看着拓跋翎,伸出了苍老的手,要把拓跋翎怀中的“孩子”给接过去。
拓跋翎微微垂眸说:“只要是为了小严好,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方嬷嬷感觉拓跋翎的话似乎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怪。她往前走了两步,正要把拓跋翎怀中的“孩子”抢过去,拓跋翎却突然抱着“孩子”飞身后退。
方嬷嬷神色一寒,眼底闪过一道杀意,一根细细的丝线朝着拓跋翎射了过去!
下一刻,拓跋翎用手中裹着枕头的被子挡了一下,方嬷嬷的暗器捆住了被子,拓跋翎趁着这个机会,飞身而起,消失在幽暗的树林之中。
方嬷嬷心知有诈,转身欲走,身后突然袭来一道刚猛的掌风,侧面一支闪烁着寒光的利剑已经到了跟前,还有暗器正在朝着她的面门逼近!
三面夹击之下,方嬷嬷一时有些乱了方寸,险险躲开慕容恕的全力一掌,连烬的剑刺伤了她的左臂,而莫轻尘的暗器直接射穿了方嬷嬷的一只耳朵
方嬷嬷捂着自己的耳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可惜,她武功是很高强,但慕容恕和连烬可是天下四公子之二,年轻一辈中实力顶尖的存在,两人联手,再加上莫轻尘不时的暗器偷袭,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过去,方嬷嬷浑身染血,握剑的右手手筋被慕容恕挑断了,剑当啷坠地,她面如死灰地跪在了地上,左手捡起剑,就想自刎!
还没等三个男人出手,拓跋翎从天而降,从她手中发出的一根极细的金线,直接缠住了方嬷嬷的左手手腕,然后猛然收紧!
下一刻,方嬷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因为她的左手手腕,直接被拓跋翎的暗器给割断了,苍老的手掉落在地上,而她浑身颤抖,看着拓跋翎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你这个贱人!主子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拓跋翎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面无表情地伸手卸了方嬷嬷的下巴,阻止了她咬舌自尽,然后挥掌,就把方嬷嬷给劈晕了。
旁边的三个男人,慕容恕唇角微勾,笑容玩味,莫轻尘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个丑巴巴的公主真狠啊,有她家主子的一点风范,而连烬神色如常地说:“回去吧。”
夜色深重,连烬正要把地上的方嬷嬷给提起来带走,莫轻尘却拉住了他,脱口而出来了一句:“作为天下第一美人儿,这种脏兮兮的活儿不适合你!拓跋公主,还是你来吧!”
拓跋翎伸手抓住了方嬷嬷的左肩,与此同时,连烬伸手抓住了方嬷嬷的右肩。
四目相对,连烬神色淡淡地说:“他向来喜欢胡说八道,你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