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折腾了一晚上，林宽伸了个懒腰。

当——一声长音，坐钟刚摆到了第11下。

怎么回事？！

表停了？

刚才跟大野的场景还都历历在目，谁也别拿什么做梦来蒙我。

难道，交易的瞬间，时间真的停了？！

那，瘟神得算裁量劳动吧。

这要是按时给算工资，都在时间停下时干活，那岂不白干了。

脑子里还在各种琢磨纠结，经不住身体上已经要求休息了，竟然瘟神还是肉身。

一个哈欠之后，林宽再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也是，昨晚忘记把窗户外面的墙关上了。

阳光好刺眼。

想想昨晚的事儿，还惦记着大野的拉面店，林宽赶紧走到窗前，往外探了探。

哪里还有什么拉面店！

窗外就是一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柏油马路。

偶尔走过几个人，偶尔开过几辆车。

这得怎么找大野那家拉面店呢。

聊了一晚上，怎么就没问问它在哪儿。

林宽想着，要是上辈子，现在第一件事儿，就是拿出手机。

打开鸭虎，不行孤狗，怎么也是分分钟搞定。

一个高二男，生活在东京，你总该有部手机吧！

正想着，依着窗户，看见玻璃窗外一单肩挎包的男生，带着耳机，边踢着石子，边摸着手机，另一只手揣在校服的西裤兜里。

放荡不羁的高中生啊，自己就应该过着这种神仙日子……

下坡路，石子滚到了路中间。

“嘟嘟，噗噗——”一辆丰田已经近在咫尺，司机拼命按喇叭。

“吱吱，吱——”急刹车的声音比丰田鸣笛还刺耳。

终于，玩手机的高中生听见了，转过身，睁大眼睛对视上了司机的那一瞬间，便一声惨叫闭上了眼睛。

砰一声，白色的轿车已经停在了血泊里。

……

艹，大白天的，怎么自己又站在了一辆破丰田车前。

同样的错误，不能再一再二再三，这次林宽长记性了。

把两只手在头两侧举起，再本能反应也不会无故磋上扳指了。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死了。”这次林宽干脆开门见山，对方一个无辜的高中生嘛。问题分分钟可以解决。

“你今天才死了呢。好狗不挡路，滚。”对方摘了耳机，抬头瞟了眼林宽，一副面对恶人的嘴脸。

林宽一愣，好像语气是有点儿急了。

这大白天，碰上个不是自己求死的，还一下子还真反应不过来自己已经死了吧。

怎么解释呢。

捉急！

“我是说，刚才你已经死过了。知道你不肯认，要不你给我样东西吧……”

“你特么欠揍嘴贱，算找对人了……等等，你是，林宽？”

“你认识我？”

“你别跑？你跑什么？”林宽这次真急了，竟然碰上了个能叫出自己名字的。伸手一把拉住了高中制服的胳膊。

“吱”，扳指又转了起来。明明小心翼翼的没去动它！

难道碰下死人，也会转动？！

这么多机关，怎么就没人告诉我！

“林宽，已经死了的人是你，那天，道场上动手的不止我一个。我求求你，快去投胎吧，别回来找我啊。”高中制服的裤子阴湿了。

自己撞车，头破血流当场死亡没吓着，竟然被一个活着的林宽给吓尿了。

扳指在强光下，反而吸光，并不耀眼，但这次转动之快让林宽慌了手脚。

“交易开始！许个愿吧。”

不对，林宽明明脑子里都没这么想过。

突然只觉得心口好痛，痛得无法呼吸，此时却能开口说出他没想过的话。

这么下去，眼前的制服就得这么事故死了！

指裂痛，不如心绞痛。

林宽抬起右掌，猛拍在胸口，“你，以后别边走路边玩手机了。”

气喘吁吁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换来的只是对方“你有病”的眼神。

“把命还你，手机给我。成交！”最后成交两个字，林宽是咬着牙说的，嘴角已经有血迹涌出，但扳指没有松开紧箍的咒。

“你说，说，成交！”林宽抬起手按在了制服的肩膀上。

脑子明明只想着轻轻拍上，“咯吱咯吱”，却是一心要把对方肩膀捏碎的力量。

“成，成交。”制服颤颤巍巍总算把【成交】哆嗦出来了。

……

放荡不羁的高中生，双手揣着兜，踢着小石子，走在马路边上。

小石子滚到了道路中间。

听见了引擎声，高中生回头看了眼，果然一辆丰田从坡顶冲了下来。

咯噔，隔了下小石子，声音微弱的只有隔着玻璃窗朝外观望的林宽听得见。

丰田疾驰而去，高中生慢慢离去。

又结束一案！

昼夜不分的上岗，这不是人的生活，不管这份职业有多么神圣！

林宽这次没有犹豫，朝窗框一摸，窗外的墙便折了上来。

屋子里瞬间黑了下来，只有桌子上有一块巴掌大的亮光。

他迈步来到桌前，这次的光亮太熟悉了——手机！

借着手机的微亮，很容易在墙壁上找到了昨晚的开关，荧光灯亮了。

心口还在隐隐作痛，他不打算去碰这部来的突然的手机。

“咕咕”手机没响，肚子先叫了。

做这瘟神，还真需要强力的自我精神肯定法。该困困，该饿饿，肉体凡身，没一点儿飞仙上神的飘逸感。

屋子里干净的只能找到把钥匙，摸摸兜里有几张卡。

“先出去碰碰吧。”一个活人就算刷不了手机，兜里有的怎么也是能刷的卡吧。

林宽现在一心只想先离开这四面墙壁的404号，抓起了钥匙便飞出了门。

下了电梯，出了楼，这才想起来，昨晚天黑还真没看过这幢楼的全貌。

回身望了眼，真看不出来是400岁的老爷爷楼。

红瓦砖房，设计别致很有古香古色。

硬说是老楼吧，红色墙壁上处处留着灰白的瘢痕，的确很明显，外墙是后刷的。半幢楼上布满了翠绿的爬山虎。

虽然有些红配绿赛狗屁的突兀。

不过，阳光下沙沙作响的叶子，让浮躁的都市生活，仿佛有了片窃窃私语的落脚地。

不嚣张不做作，不得不说真是林宽喜欢的风格。

这幢楼的前面，既没有昨晚的电车轨道，也没有刚刚的柏油马路。

有的只是一条小河流，旁边一条小路。

林宽目测了下，这条路窄的只能勉强过一辆保时捷911，吉普牧马人的话，估计要蹭掉皮了。

呸呸，想什么呢，这辈子年轻，再也不坐车了！

“咦，真香！什么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