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被当驴肝肺。

拿来被群讪，以平日里林宽的脾气，必将10倍奉还。

可此时，铁了心要规规矩矩做瘟神的林宽很清楚，出了404那扇玻璃窗，必然跟人命相关。

而眼前，是一船人的命，来不得丝毫大意。

“春遥酱，我刚才隐约看见你被甩下去之后，有人纵身跳进去救的你啊。”突然开口的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是啊，是啊。”之后也有两三个人附和着。

瞬间林宽凉在水里的心被暖化了，人美心美都是这么说的嘛。

此时双手抱在胸前，丢了浴衣的少女，脸红的跟发了烧一样。

可嘴里依旧不饶人，“三原桑说什么你们就跟什么是吧，他明明就是个猥琐的痴汉。下了船我一定不饶他。”

“春遥酱，你这丫头，幸亏刚刚我一直录像，你自己来看看人家可真是英雄救美啊。”

好在全船人还是附庸女主的多。

“来来来，都来拉英雄一把。咱们早点收工。”

一句话船上几十号人都聚在了一侧的船帮，一起伸出了跟风救援的手。

“快”，砰一股喷泉般的水柱在林宽眼前涌起，“散开”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

大浪都躲过，阴沟里翻船说的就是眼前此情此景。

都没看见哪怕一朵小小的浪花。

纳凉船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船底轻轻提起，又被开了个玩笑，底朝天的扣了过来。

整个过程不过1秒钟，水面依旧美轮美奂，平静如常。

只是下一秒，人声鼎沸，水面炸了锅。

林宽只能从身边最近的人救起，可刚刚抓住一个，周围已经有十几个被浴衣所绊，腿不能游，身不能浮。

林宽把抓住的人一用力，还是跟刚才一样的笨办法先抛到了船背上。

可是，这船似乎有了邪性，刚刚有几个人靠了上去，便突然又翻了过来。

靠在船上的人，像好不容易抓住了颗稻草，稻草却又突然没了……

绝路逼不死人，绝望却能轻易让人放弃最后的挣扎。

林宽身上已经扛着四个人了，再宽的肩，也是凡身肉体。

“不能放弃！”林宽咬着牙游向下一个人的时候，映着金黄灯光的水面，开始多了许些腥味儿。

水面也开始变的浑浊，变的暗淡，变的吸光……

血！是血！

在水里，什么状况，会出现这么多的血！？

林宽在水下单手中指转起了扳指。

可此时水里感觉不到扳指的任何动静。

“我要交易。把命还给他们。我要他们今晚的记忆。”

扳指在水下一点点紧扣，但却没有转动。

突然身后一只手，拎起了架着四个人已经开始慢慢下沉的林宽。

“不行！交易不是这么做的。”

是死神槐仁！

“你又是来收尸的？”

“是。这件事，我们不能违背规则。”

“这是一船人的命，你在跟我说规则，死神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林桑，我没有心。但是今晚的规则我比你懂，你的扳指还不了他们的命。”

“什么规则，少啰嗦。”林宽依然在水下拼命转动扳指。

“今晚是水虎在嗜血，百年一次。我们只是小神，桥归桥路归路，不能阻拦。也阻拦不了。”

想肆意喝人血的水鬼都拦不了，还做什么神。

眼看着水面上还在扑通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林宽想起了今晚他浑身用力，手腕按住大木三郎的脖颈时传出来的那股气流。

“说，成交！”

从林宽所在之处开始，向四周隐隐有一股股暗流湍急涌动。

见暗流迅猛之势无法阻拦。

槐仁大喊，“HIRO，停下！水虎补不上血，是不会放弃的。”

“比死磕是吧，那我也不会放弃！”

林宽身边的水流已从一缕缕麻绳成了条条水蛇状，渐渐向四周散去。

“成交”

“成交”

“成、交”

......

一个个微弱的声音缓缓传来，扳指一点点开始转动了。

站在窗前，林宽的头发还在滴水，脚下已经是一滩水洼。

窗外，一只挂满灯笼的纳凉船，停泊在了五光十色的水面上，船上时而传来少女银铃般的欢颜笑语。

“林桑，你不会以为这就结束了吧。”

声音从身后传来。

槐仁依旧一身黑西装，像挂在商店橱窗前的样板衣，别说水汽了，就是一个褶子都没有。

“这不都回来各就各位了嘛。那还能怎么样。”林宽回头看看电视机，还在播报刚刚大木三郎的死讯。

林宽有些得意的把手放在了窗框上，试图关上窗外的墙。

可是，手把着窗框子，转了一圈，窗外已经一片漆黑了，可就是没看见那个熟悉的墙面再折上来。

“林桑，这件事儿没结束，这扇窗是关不上的。”

“你到底几个意思？”

“你听过水虎吗？”

“上辈子就看了，怎么，你要来点评宋江诏安？”林宽没好气，故意打岔。

“不是那个水浒，水妖那个水虎。”

“不就是传说里的河童嘛。看起来不过3，4岁小儿大小，浑身穿山甲硬皮。常年没在水里那种小妖？”

“林桑，您说的是华夏的水虎，虽然汉字相同。但此水虎非彼水虎。”

槐仁朝着一面墙的书架一指，嗖一声，一本书稳稳落在桌子上。

【东京水妖图解大全】

“您看看吧。这里有霓虹水虎的介绍。”

想想上回那个没标点竖版的虎卷，林宽不情愿的走到了桌前。

翻开第一页，还真就是水虎的介绍，看看漫画图，跟印象里的河童别无二样。

林宽对什么妖怪之类从不感兴趣，一目十行的往下看了看。

最大的注释便是介绍水虎不同于河童之处。

身材比河童高大且狰狞丑陋。

一只水虎等同于48只河童。

竟然还有这种数字理论统计。林宽读着觉得有些荒唐。

水虎尤其作祟手法上于河童更残忍凶猛。

最初的记载是五百年前在四面环海的长崎县发现的，水虎每年都会喝一次活人血，直至吞噬其灵魂。最终只会留下具死尸。

……

“可能没多少时间留给您慢慢看书了。总之，我想告诉您，我们无法也无权阻拦水虎。您别再违背自然规律了。”

“那这书上可是有些除水虎的办法呢。不就是让我们除了它么。你说那个自然规律是个啥？”槐仁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林宽听腻了，这次连头都没抬，继续看书。

“您只是这里的瘟神，不是人类的守护神。犯不上跟妖界过不去。自然规律，好比每次狮子在追羚羊，难道每次你都要护住羚羊去破坏自然界的食物链平衡吗？”

这西装革履不长心的，倒是个杠精。。

林宽心思还在书里，漫不经心的抬起了杠，“如果吃羚羊的是狮子，我酌情处理，但如果不是动物界的，来个妖怪吃羚羊，那我就是要管。还会管到底。”

“你！”

“你什么？你来看看，这里有写击退水虎的办法。”

【被水虎吸了血的尸体，不要埋葬。放在田间草棚里，任其自然腐烂。】

【随着尸体腐烂，吸了血的水虎也会肉体腐烂致死。】

【水虎精通隐身术，平时只闻其声不见其身，只有其肉体腐烂致死时，才会显出原形。】

“你看看，人类的智慧结晶多伟大。”

“那不是也得先死一个。需要个尸体做诱饵吧。”槐仁深深叹了口气。

林宽已经不在乎槐仁在叹的什么气了，因为此时，窗外又是刚刚如此熟悉的场景。

一条船，挺热闹的一条船展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