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殊重新在小案之后坐下,想了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觉得有些问题还是要问清楚比较好。
于是王殊开口问道:“先生与宋家是何关系?先生又如何能动用宋家台面之下的力量?”
谢艾含笑答道:“若我说,我与太公一见如故,志向相投,所以太公倾尽全家助我。你定然是不信的了。”
王殊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谢艾。
谢艾沉吟了一下,重新开口说道:“你可以这样理解,我其实并不姓谢,我也可以是姓宋的。”
王殊一听此言,大吃一惊。
如果谢艾是宋家的直系,那么之前的所有行动也能说得通了。但是一个宋家的直系,为什么需要改名换姓用另外一个身份在宋家。
这的确也是比较奇怪的地方,难道是因为庙堂上的争斗,或者还有什么阴私的事情?王殊想了一下还是不解,抬头望向谢艾。
此时谢艾笑着说道:“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就不是你可以知道的了。我观察你有一段时间了,你真的很特别,但是暂时我也说不出哪里特别。
这次的夜袭审讯,其实就是你们学习的第一个课程,后面你们会对面很多残酷的事情,希望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王殊想了一想问道:“这次真的只有我们四人?”
谢艾答道:“这个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一开始就命人搜索了一批根骨不错,身世凄苦的7-8岁孤儿。
但是我没功夫一一指点你们,剩下的事情我只会交代于你,你要训练好他们,当然也包括你自己,有什么需要可以报与我知,宋家会尽量满足你们的。
等到我觉得你们可以出山的时候,我会给予你们考验。考验通过方可回到敦煌,不能通过的话就在西域一直吃沙子吧。
当然,之前承诺的办好三件事,放你等自由的承诺也是有效的。”
王殊消化了一下谢艾说的东西,抬头继续问道:“那当先生不在的时候,这个营地听谁的指挥?我有事情又需和谁人汇报?”
谢艾端起茶盏又呷了一口,回道:“这次宋武随我同来,我交代完之后,会留他在这边主持,你有事情可以和他商量。”
“商量?不是请示?”王殊问道。
谢艾看了王殊一眼:“对,你很聪明,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你们互不从属,他负责营地,你负责暗部的学员。”
王殊显然没有想到,谢艾居然放权给自己。
谢艾接着说道:“宋家那边定期,会派师傅来教导你们一些技能,五花八门,各式各样。你带着他们要好好的学,因为每一个看似没有用的技能,在关键的时候都可以救你们的命。”
“青龙,你觉得这乱世还有多久?我北方汉人又有几分成算?”谢艾突然情绪有点低落,茫然的问道。
王殊回礼答道:“青龙不知,但相信先生会找到答案。”
暂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暂时舍去了自己的姓名。
未来其实王殊心里知道,但是他既然来了,原来那段历史肯定会更变。这么简单的蝴蝶效应,他还是懂的,至于他这只小蝴蝶到底能煽动多大的风那就不得而知了。
说实话王殊来的太突然了,根本就是一个意外,不舍离开村子里的人,除非自己甘愿平庸一生,不然一旦露头,就会害死所有人。
‘乞活贼’?前面谢艾的话,刺痛了自己的心,门阀士族,何曾关心过百姓的生死。
一群只想好好活下去的人,‘贼’?偷偷活下去也算偷东西的话,王殊也会承认自己是个贼。
可是命是自己的,为什么要去偷?
帐外有了点动静,是宋武在帐外报名。谢艾准了他进来,宋武身后还有几人陆续进来,白虎瘸着腿,后面跟着几个汉子抬着两个人也跟着一起进来。
那几个汉子进来,丢下抬着的两人,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帐。
宋武这时候给谢艾行了一礼说道:“先生,另外三人悉数带到。”
谢艾点点头,扫视了下面三人,开口说道:“白虎机警,同你一般中了药箭被抓,审了一日夜只字未言,可评个中上。”
“朱雀,玄武战至最后,身体受创多处。防御不利,但审问时也未透露一句,只能评个中等。”谢艾继续说道。
说完谢艾站起身,走到帐中央,看了一眼王殊。说道:“此次青龙表现最优,为上等。刚刚我已和他交谈过了,以后你等三人听命与他,营内暗部操持由其负责。
营地里除暗部外其他人等由宋武负责,遇大事两人商量行事,你等可有异议?”
众人齐声行礼称是,谢艾掸了掸身上的白袍,感叹着说道:“我是劳碌命,还需去操持别的事情,马上就要回返敦煌。”
紧接着眼神犀利盯着王殊继续说道:“本是一步闲棋,但既有你的出现,我也期望,闲棋可变杀招,期待你的表现。”
谢艾说完,就掀起帐帘,大步走了出去。
除开行动不便的人,其他人跟随谢艾走到营门口,恭送谢艾离去。等到谢艾行远,宋武向着王殊行一礼:“青龙,我营内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失陪。”说完就进营了。
王殊扶着白虎走进刚刚的大帐,那两人还躺在大帐之内。
王殊和白虎席地而坐,坐在两人身边。王殊轻声的说道:“这里也许就是我们的无间地狱,后面的日子也不好过。我知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也是一样。
我也不想问你们的以前,只希望往后的日子,我们四人互相扶助,好好的活下去。
先生前面和我说了,没多久会有一帮孤儿入营,为我暗部部属。都是7,8岁的孤儿。我们其实也只比他们年长几岁。这样的乱世,人命又算的什么呢?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并州人,全家给羯人屠了,家里老奴保着活下来了,之前一直是个傻子。”说完用手指了指头,继续说道:“他们都这么说我,最近我好像变聪明了点。
我们一个村子都是中原来的难民,我觉得我没啥能帮他们的,就来这里帮宋家卖卖命,顺便找找活路。万一我的命比较硬,一不小心就活了下来了呢。”
王殊看向白虎开口问道:“你呢,总不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吧。”
白虎看了看王殊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的话真的特别的多,有的时候话多的人不长命。我有一半胡人血统一半汉人血统,是你们汉人口中的‘杂种’。”
这时朱雀躺在地上也开口说话了:“我在三年前被村子祭了山神,山神不要我。我自己逃出来活了下来,宋家商队在路边捡了我,你们说我是不是该谢谢山神。”
玄武躺在地上动了动脚也接着开口了:“洛阳人,氐人过境,全家死光了。给氐人当做奴隶卖到李家村。一个奴隶而已。”
“有趣,真的有趣,一个‘傻子’、一个‘杂种’、一个‘祭品’、一个‘奴隶’,你们说我们四个是不是绝配。
我们这样的人真的是可有可无啊,这世道真的是有趣啊。”王殊大笑着说道。
笑着笑着眼睛就感觉有点涩了,他使劲擦擦了眼睛说道:“既然都是有趣的人,那就好好在一起,以后难熬的日子,互相做为家人,互相取暖吧,反正这狗老天现在是不管我们了。”
说完王殊,背起朱雀,对着躺在地上的玄武,朝白虎努努嘴。白虎背起玄武,2个人摇摇晃晃的向自己住的区域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