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祚和张重华兄弟二人,没有耽搁多久,就来到了功曹司官衙的门口。这时门口有一些人在围观,因为此时在官衙门口旁边的角落里面摆放着三具尸体。
三具尸体全部用草席裹好,整齐码放在官衙之外的道路边上。张重华率先走到三具尸体旁边,他冲着跟着他的玄武耳语了几句。玄武听了以后点了点头,也没多话,走到三具尸体前面,打开草席仔细验看了起来。
过了没有多久,玄武就回来,靠近张重华低声说了些什么,张重华听了之后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着张祚说道:“大哥,小弟已经验看完毕,请问大哥可要验看尸体。”
张祚远远的看了一下这三具被烧的焦黑的尸体,用手掩着口鼻说道:“既然二弟已经验过了,那二弟肯定是有什么高见要说的,为兄洗耳恭听。”
张重华点了点头,转身对那个胡女说道:“你家失火的那晚,你在做什么?”那个胡女跪在街边低着头说道:“之前小女子在堂上已经和大公子说过了,当时名女被家夫锁在了柴房。”
张重华听了以后又接着问道:“那当晚你在柴房可曾听见什么动静?”那个胡女回道:“民女当时听见家夫在呼喊失火了,叫大家快来救火,小女子因为被锁在柴房一时出不去,所以家里是什么原因烧起来,小女子并不知晓。”
张重华盯着这个女子看了许久,方才悠悠说道:“小师弟曾说,黄蜂尾后针,青蛇口中信,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当时我听了还与他辩了几句,我总觉着世间多有痴情女子,但是今日看了你的丑态我终是信了小师弟的话了。”
张重华回头对着张祚说道:“大哥,这个女子撒谎,这三人并不是被烧死的。这三人是被人先弄死后才被人点屋烧成这样的,并不是因为房屋失火而死,死因另有其他原因。”
张祚看了看那个貌美的胡女,然后看着张重华说道:“二弟,你有证据证明这三人不是死于火灾吗?”张重华盯着张祚说道:“如果大哥需要证据,我可以证明给大哥看。”
张祚明显被张重华这么认真的样子惊到了,以前的张重华什么事情都不争,一副与世无争的无害样子。刚刚张祚从张重华的眼睛里面分明看到,是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坚定。
但是现在张祚骑马难下,肯定不能退缩,于是他开口说道:“那就劳烦二弟了。”张重华闻听张祚这样说,也不多言了,唤来玄武对着玄武低声吩咐。
张重华吩咐结束,对着张祚说道:“既然需要演示,就麻烦大哥移步前面不远的小校场。”张祚一挥手,仆役上前,张祚说道:“看好这些人犯,不要走脱了一个,我且去小校场看一下咱们二公子演示的证据。”
于是这两人就带着众人来到了,距离理曹司没有多远的一个巡城兵士的小校场。到了没有多久,玄武带着一群从人,从远处奔来。
玄武他们到了校场之后,先给张祚和张重华行了一礼,然后对着张重华说道:“二公子,已全部准备好了。”张重华听了,就对着玄武点点了头说道:“那就开始吧。”
只见玄武带着一群从人,在空地上飞快的搭建起了一间草棚,并在草棚四周放上柴禾。做好这一切之后,有弄来了两只猪,一只猪是活的,一只猪是死的。为了区别两只猪,玄武特意把死的那头猪的一只耳朵切了下来。
张祚看的一头雾水,转头看着张重华问道:“二弟这时何意?”张重华微笑着说:“大哥且稍安勿躁,好戏很快就上演了。”只见场中玄武,把两只猪,活的和死的都丢进了草棚。
然后玄武就在草棚四周的柴禾上点起了火,很快连带着草棚都烧了起来。一开始还能听见活着的那只猪的惨叫声,过了几刻钟之后,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等到火烬棚毁后,张重华命玄武和从人把两只猪,从灰烬中扒了出来。然后叫玄武把两只猪拖到张祚面前,挖嘴观看,只见那活猪死后满嘴是灰,而死猪的嘴中则是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张重华则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等着张祚说话。张祚看见这两只猪的不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仍嘴硬的说道:“那王大家三人的尸身,难道口鼻中也和这死猪一样干干净净?”
张重华没有回答张祚的问题,只是一指刚刚也跟着一起来的胡人女子。张祚回头看向那个女子,只见那个胡人女子已经瘫软在地上。
这个时候刚才跟着一起过来的里正和乡亲们,也才恍然大悟。乡亲们看向张重华的眼神立即就有了变化。
张重华则是冲着张祚行了一礼说道:“大哥,原本小弟也是不知道这些的。但是大哥你是知道的,小弟之前出外游学了一段时间。
结识了小师弟,我那个小师弟可是个聪明人。他有一次和小弟闲聊的时候告诉小弟我,出了火灾或者失火了以后要学会在浓烟中逃生。
要尽量放底身体,并用湿布捂住嘴鼻。躲避烟火不要往阁楼、床底、木橱内钻。
因为啊,失火了死在火场的人,几乎都是被浓烟熏死的,很少人是直接被烧死的。所以啊小弟我就知道了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一般人想不到而已。”
张祚听了张重华的话,感觉被一记重拳击在胸口。张重华这是在众人面前嘲笑自己的无知浅薄。平时自己经营的贤良的形象轰然倒塌了。
张重华这时则是冲着张祚行了一礼说道:“大哥,这折腾半天,小弟也疲乏了。你知道的小弟是一贯的纨绔,这身子骨也不是太好。就不陪着大哥了,小弟就先回府了。”说完也不等张祚回答,带着玄武众人就向着远处行去。
等到张重华走远,张祚还在原地发呆,这时有一个仆役上前小声的问道:“大公子,那这个案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处理啊?”
听到这话的张祚回过神来,狠狠的盯着仆役说道:“这案子都这样了,还要我教你怎么办吗?”仆役看见大公子发了火,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有连连点头称是。
小校场发生的事情,没过多久就传到了索询的耳中。听完自己亲信把整个过程的复述以后,索询挥了挥手命亲信退下后,索询闭目开始思考起来。
这次凉王让两位公子都到自己的官衙中来,这个事情凉王肯定是有深意的,根本不是表面上说的来帮忙这么简单。这是在叫自己表态吗?
索询代表的不是门阀的力量,索询代表的是朝中大臣的想法。因为这个朝堂中除了门阀之外,还是有不依靠门阀独自存在的直臣孤臣的。
原本索询虽然是支持二公子的,但是二公子的名声也确实是太不好了。但是今天这个案子的突然出现,检验了凉王两位公子的急智。
之前就知道大公子的私生活不是很检点,今日看来,张祚果然对女色没有什么抵抗。反倒是张重华的表现让人激赏。从开始的冷静旁听,到后面的盘问嫌犯,直到最后的找出真凶。层层布局,这样的气质和急智,才是这二公子的本色,原来之前大家看到的二公子一直是在藏拙。
索询想通了这些关节,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远处的威严的王宫。他心里知道,凉王也已经在做最后的试探了,也许很快这世子之争就会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