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被淡淡的哀伤笼罩,生老病死虽说乃人之常情,但是只有落在自己身上才晓得个中滋味。林菲脸颊抽动侧身对着我,我没有说话,安静的陪着她。
“来了。”燃香烧到了尽头的刹那,小黑撤掉了我俩身上的光罩,激动的跟我吼了一嗓子。接着我就看见一大票穿着盔甲的人马,透过墙壁穿了进来。
这些人与的我之间隔着的仿佛不是距离而是空间,他们从巴掌大小渐渐化作常人一般,屋子里被填的满满登登的。这些人各个杀气腾腾的,领头的是执印童子刘浪,我师父和各排教主不在时,他就是代教主,执掌堂营一切大小琐事。
屋子里气温的降低仿佛被林菲察觉到了,她有些惊恐的看着我。我笑了笑跟她说:“我的仙家们来了,我该走了。这里有两千块钱,当是我和宝儿为叔叔尽的一点心意,不要拒绝。”
我将兜里的两千块钱放在床垫上,然后起身走了出去,林菲没有起身送我,估计是怕别人看到她脸上的泪痕误会。我并不是啥有钱人,这钱还是我爸临走前塞给我的,多少只能帮到这里了。可能是林菲和老板娘打过招呼了,我出门的时候她并没有拦我问我要钱,还笑呵呵的让我下次再来。我发誓,我一辈子不会再来这种地方,也希望林菲不会再出现在这样的场所。愿往后余生,老天能够对她温柔以待。
儿女情长人生感触留在身后,毕竟现在自家兄弟还生死不明呢。我从小区出来后走到一块阴暗的角落站定,大堂人马也跟着我一起停了下来,我皱着眉头跟刘浪讲述今天发生的一切,没想到刘浪说他已经知道了,因为之前常相九已经发信号回堂营了。
我问刘浪:“那我九哥他们仨怎么样了?”
刘浪摆了摆手示意我别着急,他脸色阴沉的很,声音却非常平静,他跟我说:“常相九受了点伤,不过不怎么严重,现在已经跟常堂兵马汇合了。胡菩淘是最先突围的,和小九在一起,此时应该已经带兵去往对方大营。胡山林为了掩护他俩突围被俘了,咱们另一路兵马正在要人。”
我一听就急眼了,自家兄弟都被抓了他怎么还这么风轻云淡的呢?我心中怒火翻涌,急声跟他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跟他没仇没怨的,他带兵马围攻我不说,还抓我仙家。胡山林要是没事儿还好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地马想要如何?”刘浪打断了我,似笑非笑的问我。
他还真把我问住了,是啊,我想要怎么样呢?以我的理解,能够出马的堂子都是有正规手续的,就像是公司一样,能够两家公司有分歧,然后就带人去把对方公司灭了?别的不说,人家的堂营都是受上面庇佑的,而我的堂子本身就不受上面待见,事情闹大了估计吃亏的还是我们。
想起我堂营是地仙教的这个身份我就头疼,看起来强大的很,我堂子里的仙家也确实是个顶个有本事的。然而胳膊能拧的过大腿么?我的出马手续都是佛门给的,在上面的眼里我这个堂子根本就是不被承认的,只是碍于佛道情面没有动我罢了。如果一旦被人抓住把柄,说不好就跟当初许仲琳一样,等待我和我仙家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我突然间有些意兴阑珊,无奈的跟刘浪说:“先把人要回来再说吧,剩下的事情等我师父回来再说,一切看他老人家如何决断。”
刘浪继续问我:“掌堂教主要是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八年都不回来呢?”
“那不是还有你么,你是执印童子,执掌堂营虎威大印,各堂兵马调动都是要盖了印才能生效的,否则兵符都不好使。我师父走之前不是也说了么,他们不在一切都交给你代为处理。”我想都没想的回答他,我不明白他到底要干啥,胡山林还在人家手里攥着,他却在这跟我扯皮。
刘浪看着我,严肃认真的跟我说:“掌堂教主他老人家让我处理的是营内琐事,我也就是个传达和管理的。他老人家是你师父,师父不在做徒弟的就要做起主心骨,一堂子人都在看着你呢,该怎么做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啥意思?有话就不能直说么?拐弯抹角的有啥意思?让我做决定,这是要把锅甩给我的意思啊。我要是怂了,一堂子仙家会对我有看法,说我不能为兄弟出头。我要是强硬了,带着兵马直接杀过去,过后人家告上天庭,那我不是拉兄弟们下水么?
我心里有些烦躁,苦笑着问他:“我能拿什么主意?说实话,我心里是最希望痛痛快快的干一场的,问题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么?咱们地仙教是什么地位你也知道,事情闹大了该如何收场?先不说当初许仲琳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弄不好上面再来个围剿,不是把我师父也搭进去了么?”
“许仲琳是什么结果你知道?”刘浪冷笑着反问了我一句,接着他眯着眼睛跟我说:“掌堂教主要是怕麻烦,当初为什么要建立地仙教?咱们大喜那天,他老人家让佘太岁杀天将时,眼睛可眨一下了?当初几十万天兵围剿铁刹山时,他老人家横刀立马大杀四方,因为护法教妥协,他老人家一气之下带兄弟们另立山头,成立了地仙教,那个时候他老人家的眼睛可眨一下了?”
刘浪连续的几个反问把我给问蒙了,是啊,一直以来的小心谨慎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我师父和仙家们并没有给我传递过这样的信息啊。当天佘太岁诛杀天将后我还担心了很久,但是想象中的灾难也并没有临头。天庭会就这样息事宁人?显然不可能,只不过背后都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罢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刘浪是想给我表达一个堂营谁也不怕的信号,但是一直这样无所顾忌下去,总会有清算的那一天吧?
就我个人来说,我也是一个头脑发热容易热血之人,我也想像古惑仔那样,为兄弟两肋插刀。但是真到了出事那一天,倒霉的是只有我自己,还是会连累我的家人呢?人类的历史中,凡是败北后叫唤着祸不及妻儿老小的,没有一个最后妻儿老小幸免的。我不知道仙家们的世界如何,说不怕那是假的。
“许仲琳最后如何了我不能说,但是他的家人可都活的好好的。仙家的世界有的时候比人类要纯粹的多,虽然我生前也是人,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地仙教但凡还有一个仙家在,就不可能让你的家人受到诛连。”刘浪意味深长的跟我说了这么一段话,然后就沉默着等待我的选择。
我的心情很复杂,师父不在,我不明白今天刘浪跟我表达的东西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我师父让他传递给我的。如果是他自己的想法,那么他现在等于逼宫。如果是我师父让他传达给我的,那么说明师父是在考验我,就像梁山入伙时的投名状,将我与他们牢牢的绑在一根绳子上。
刘浪能够执掌堂营虎威大印,就相当于过去给皇上掌管玉玺,理论上来说一定是我师父非常信任之人。况且我师父让他掌管堂营一切事物,这也恰恰能够证明这一点。但是我想不通,如果是我师父授意的话,这与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不符合。我师父属于那种有一说一从不藏着掖着的性格,况且无论是我的天妒命格,还是地仙教唯一地马的身份,一切的一切早已经和他们牢牢的套在一起了。
出马仪式那天,诛杀天将的罪名要是真的落实了,我本就逃不开关系。那么我的表态有什么关系呢?我说杀与不杀,最后都跟我逃不开关系,难道只是为了改变我的行事风格?
想不通我也就不想了,常相九说的对,我师父如果想搞我的话,以他的道行根本都不需要费那个劲。我们师徒俩要是还没有足够的信任的话,那还谈个屁的以后。他当初杀天将说不定也有给我看的意思,他对我的好也都是实实在在的。不管刘浪是怎么想的,等我师父回来一问便知。
想通这一点后,我也就不再废话,大手一挥对着刘浪说道:“走,对方要是交人一切好说。要是不交的话,翻他堂子!”
刘浪听我说完这句后,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他对着一众仙家大吼一声:“地马有令,兄弟们策马出征,咱们翻堂子去!”
“得令!”仙家们吼声震天彻地,一个个拧眉瞪眼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金戈之声不绝于耳。
“地马闭上眼睛,我捆你窍咱们直接杀过去。”刘浪笑着跟我说。
有意思,我说的是如果对方不交人的话就翻他堂子,刘浪直接将这个前提给忽略了,以我的名义直接颁布了命令,他这就是奔着杀人放火去的。
“来吧。”我云淡风轻的回了他一句,然后就闭好了眼睛。既然你想闹,那我就陪你疯狂一把。事已至此,天塌下来还有大个的顶着,我怕个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