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企沢看虞小云看向那些枯骨幽魂，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便解释道：“不用怕，他们无法伤害你。关押在这座塔里的，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且修为极高的重犯，直接处死的话，对他们全是最轻惩罚，而把他们关押在这法塔里，哪怕肉身已成枯骨，魂灵却保持不灭，也无法与他人交流，独自遭受永恒的孤独和寂寞。”

“有没有真正不死的活人？”虞小云伸手，从飘过来的一缕幽魂中穿过，皱了皱眉，看向戴企沢问道。

戴企沢点点头：“自然有的。有些人已经修炼到半仙境界，却误入歧途，恶事做尽，里边被绳之以法，关押在这法塔之中，也不会死。但是能活下去的人极少，绝大部分无法忍受孤寂而疯魔，想尽办法自绝性命。”

虞小云眉头皱得更紧，喃喃道：“如此说来，这塔里，便是永生的炼狱。”

戴企沢又安慰虞小云道：“至于你母亲千晖，她被关入法塔之前，曾是瑶仙宫的神女，已是无极之体，永生不灭。”

罪大恶极且修为极高、死有余辜之人被关押在这里，那么他母亲呢？她犯了什么罪过？

虞小云难以想象，也不敢多想，正要开口问，就听戴企沢道：“是这里，我们到了。”

眼前的景象与前面的大不相同，呈现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扶桑巨树高耸入云，树下溪流潺潺，芳草依依，彩蝶翩然翻飞。巨树下又一间别致的木屋，木屋四周的蔓藤爬上屋顶，开满了七彩绚烂的小花。

戴企沢笑道：“她倒是有兴致，做出这般美好的景致。”

虞小云已经克制不住心跳加速。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景象，他想母亲一定还活着。

每个被关押在法塔里的跟独被限制在一个独立的平行空间，从外面进来可以看到各个独立空间里的景象，被关押在里边的跟却被束缚在那个空间里，不能出来。

虞小云跟这戴企沢踏进扶桑巨树下那片青青草地，恍惚感觉像自己在做梦一般。越往前走，他越感觉不对劲，太安静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两人阔步走到木屋前，四周还是一片死静。戴企沢高声喊道：“千晖，你儿子找你来啦！”

没有人回应，没有任何回应。

戴企沢继续向前，伸手推开木屋的门。

门被推开一半，一个衣着华丽的身影飘了出来，淡淡道：“何人来扰？”

“娘亲？！”

虞小云惊叫出声，鼻子一酸，快要哭了。

是他母亲没错，跟他记忆中的相貌衣着一模一样。

“你是……小云儿？我儿子？！”千晖看向虞小云，稍微一愣，随即惊喜于色，激动道，“儿子，你还活着……长大了呢！”

当初虞枫要给虞小云起名字的时候，天空飘来一片云，然后下起雨，虞枫就给他取名小云，说是云来雨下的意思。说来也巧，虞小云小时候，真叫小云。

“娘亲！！！”

“孩子……”

虞小云看母亲的容貌、听她的声音跟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仿佛回到家十岁之前，盼到母亲来看他的欣喜，大喊一声，向母亲张开双臂的怀抱扑过去。

不可思议、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虞小云扑入母亲怀抱，却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虞小云回头看着抱空的母亲，傻眼了。

怎么回事？？？

难道母亲和他不在同一个空间里？！

“嗯？！”

戴企沢看他们母子相聚的感人场面，心想一会若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巡察司让他传达特赦令，千晖可以出塔了，不知他们会有多激动。

但是看到虞小云从千晖的身体穿过，戴企沢有点意外，难道千晖的真身还在木屋里？

戴企沢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千晖喊道：“站住！这里不是你该进的地方！”

“里边藏了什么秘密，不让进？”戴企沢又退身出来，没有强行闯进去。

千晖再看向满脸表情复杂的虞小云，对他说道：“小云儿，你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虞小云看看飘荡在眼前的母亲，在看向半开的那道木门，微微一怔之后，才点头应道：“好。”

虞小云推门进去之后，感觉到木门自动关上，还回头看了一眼。

在外面看一座并不大的木屋，进来之后，却感觉特别宽敞。屋里和屋外同一个亮度，里边布置得井井有条，桌椅板凳、衣橱木柜摆放的整整齐齐。桌面上的花瓶里，还插着几支不同颜色的野花。

“娘亲？”虞小云没有看到人，叫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过了几道自动开启的屏风，虞小云终于来到母亲跟前，却不禁“啊”地惊叫出声。

此刻，在他眼前的，并不是活生生的母亲，而是一具枯骨。从她身上的衣着来看，与飘荡在空中的影子一模一样，的确是他母亲。

虞小云看到母亲已经成为一具枯骨，不由双腿一软，扑通跪了下来。

怎么会？

这不是真的！

“娘亲，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不会死的！”

虞小云终于忍不住哭泣，抬头看向母亲飘到他跟前的影子。

千晖的身已死，此刻的她，只是魂灵的形态。看儿子哭了，她心疼抱抱他，却总是抱空了，最后无奈摆着一个拥抱的姿势。

“小云儿，我的儿子。”千晖也忍不住想哭，却没有眼泪，她作势拍拍儿子的肩头，摸摸他已经长大的脸，缓缓道，“能等到你来，能够再看你一眼，哪怕今日永别，我也死而无憾。”

虞小云的视线穿过母亲的身体，看向那具衣着华丽的枯骨。枯骨保持盘腿打坐的姿势，一只手里拿着一块玉佩，下巴稍微向下，似乎再看那块玉佩，双腿跟前，摆放这一把剑鞘精致的长剑。

“娘亲，你不会死的，对么？”虞小云看着那句枯骨，喃喃开口道，“你不是神女，是无极之体，永生不灭的么？肉身成了枯骨，你可以长回来，长出新的血肉……恢复以前的样子……娘亲，我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