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仰头几乎看不见天空，低头也只有一片死灰色的空间中，最炽热的刃从黑暗里射出楚飞拔出了暴怒的赤霄剑，剑尖在狂颤，洞穿了层层暗幕，不……他似乎握住的不是一把剑，而是绝对的权与力，他变成了火焰中的君王，如同君临天下。

此刻……他身体被“业变”改造，属于朱雀的血脉纯度已经逐渐攀升至60，正在不断吞噬他属于人的意志。

这在四大神国是绝无仅有的事情，那么可怕的血统纯度，几乎不可能活下来，在出生时就会被世上最炽热的烈焰烧死！

楚飞他活了下来，但赤金色的瞳孔只有空洞的淡漠，毫无怜悯，如同破碎的金石。

这绝对是楚飞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一击，这一击简直有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挟着如狂涛骇浪一般的火焰，将这一片密闭般的空间全部点亮。

高热驱散了森林里的浓雾，就连地面都结出了一层火红色的薄膜，如同霜一般，边缘涌动着黑色的气蛇。

此时此刻，四大神国四个方位的皇宫禁地里，同时有四双目光朝着幽暗森林的方向看去。

“国主，莫非幽暗森林有变！？朱雀皇宫中，李公公眼中大变，低下头问道。

而他身边的国主看上去很有闲情逸致样子，似乎因为是刚肃清了朝堂上混乱的局面，所以心情很好，高兴地逗着树荫上的鸟儿。

可当朱雀国主的目光转向远方时，忽然变得肃穆了起来。

“国主，算算时间，如今大概正好是少司命抵达幽暗森林的时间，莫非是他在那儿……遇见了什么变故？”李公公望着天空，敬畏地道，“从幽暗森林传来的这股神力波动，起码有七阶的水准，不难发现……里面有很浓郁的朱雀气息，在神国的范畴里，能达到如此地步的，不过只有您与截神教玄渊大祭司了。”

想到此处，李公公眼神巨变，“莫非是玄渊他对少司命动手了？”

“朕想并不是。”朱雀国主思索了片刻，“或许这是少司命自己的力量。”

“他自己的力量？”李公公震惊道，“怎么可能，国主您之前不是说过：少司命本身的力量还没有成神，大部分时候还是借助体内某个强大的神元之力，只能算是伪神。但此刻从幽暗森林涌现出的这股神力，已经超越了九成的大神。”

”难道是业变的力量？”李公公惊悸地问。

朱雀国主双眼微眯，依旧盯着天头，陷入了沉思之中，很久后才只说两个字，压低了声音：“是的。”

“可……据说业变能让人体内的四圣血脉剧增，一旦四圣意志压倒了属于人类的意志，他就会永远地变成狂化的野兽，也是上一次执行局随藩王一行潜入深宫中的原因。”

“不。”朱雀国主却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李公公一眼，负手而立。

“不？难道说，还有其他可能吗？”李公公蹙眉，“可是在古往今来的记载里，任何一个血脉狂化者都没有得到善终，就算侥幸地逃过了执行局的追杀，最后也会因为身体内部受到的压力过大。爆体而亡。”

“但古往今来，任何一个血脉超标者都只会出现一种血脉狂化。”朱雀国主突然加重了音量，十分严肃，“所以，一旦他们体内某种四圣血脉压倒了人类的血脉时，就会失衡而出现狂化的症状，比如曾经万年以前，那位朱雀神国的皇太子便是朱雀血脉严重超标，因此变成了不似人类的野兽。”

“难道少司命不是这样吗？”李公公疑惑的问。

“不，不是。”朱雀国主严厉地道，“你还记得少司命临走前，要朕给了他什么吗？”

“是您写的那一封推荐信？那是一国之主的推荐信……只要凭此信，就能自由出入另外的三大神国皇宫？”李公公想了想道。

“是的，”朱雀国主点了点头，“当时朕就在推断他的用意了，如果朕所料不错，在他身边似乎有一股冥冥之中的指引，便是要他要进入其他三国，进入如雀灵居一般的地方，再取得如业变一样的功法。”

李公公心头一凛，一股愕然与惶恐的情绪在他心头绽开，是惊讶到了极限。

“你可能有所不知……”朱雀国主缓缓的道，“不仅在朱雀皇宫中有业变，在其他三国中也有同样于业变的功法……”

“比如在青龙皇宫中的龙血，白虎皇宫中的灭噬，还有玄武皇宫中的玄胄，都与业变出自同源，是提高体内对应血脉的禁忌密术。”朱雀国主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可是……”李公公难以置信的抬起眼睛，稍显惊恐的看了朱雀国主一眼道，“就连朱雀皇宫中的业变也有上千万年没有被任何人见过，那恐怕其他三大皇宫中的秘法也是如此吧！”

似乎想到了什么，李公公更加恐惧，不自觉伏下了脸，颤抖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下，“您的意思是：少司命不仅要得到业变，还要得到青龙皇宫中的龙血，白虎皇宫中的灭噬，还有玄武皇宫中的玄胄吗？”

“不错，虽然只是朕的一种猜测，但朕以为他一定会这样做，否则他并不是被那位选中的少司命了。”

李公公震撼：“就连他进入雀灵居最深处，得到了业变都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奇迹了，都已经有千万年来没有任何人做到，如今陛下您却告诉我，他还要完成比这样奇迹还要可怕的……神迹！”

“只有曾经创造过奇迹的人才能创造出更震撼人心的奇迹。”朱雀国主忽然平静了下来，继续转身，玩着身边的鸟儿。

震撼人心的奇迹，很简单的七个字，其中却蕴含了很深的意味朱雀国主的话语里是多么自信，那是对少司命发自内心的自信。

“那、那陛下，我们需要派人去幽暗森林保护少司命吗？”

朱雀国主却沉默了片刻道：“不必了，幽暗森林属于白虎神谷的范围，我们贸然派人过去，大有不便，况且司令府应该会有所行动的，试问天下谁敢动司命府的少司命呢？”

朱雀国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言语里含着一股难以觉察的狠戾。

……

夜，浓日泼墨一般。

黑暗的君临城之中，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唯有星辰散布在漆黑的天宇之中，如同一双双冷锐的眼睛，俯视着沉睡般的大地。

而在君临城深宫的重重帷幕中，里面是密不透风，如同周围被布下了天罗地网一般，视线完全不能透进去。

然而，深宫的重重帷幕里，却一直有声音传出，隐约像是愤怒的争吵声，隐约又像是模糊不清的啜泣声，还像是喋喋不休的叹声。

就仿佛有两个人，一直在里面吵吵闹闹的不停。

可是，忽然之间，里面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下来，包括那些争吵不休的争吵声。

是的，宫外有披着白色浮帘的圣女正在悄然逼近，她的名字叫星曜，世世代代供奉于以白虎国主身边。

而宫内的人似乎觉察到了她的到来，因此停下了模糊的低语。

白虎国主几乎从不以真面视人，在这白虎神国之中，就只有她能传达那无上的旨意，那来自于白虎国主的旨意。

重重的帷幕内，里面的人似乎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中，而圣女双膝久久地跪于殿前，如垂帘般的透明白衣一直蔓过她的脚后跟，里面若隐若现如冰雕般的裸足。

这时，宫殿里面的人停下了思考，微微地“唔”了一声后，向着宫殿外发出了模糊不清的低语。

当听见宫内传来声音，白衣而纯净的圣女跪着双膝向前，将素耳靠近了森严的铁门缝间，然而透过那一条缝，只能看见里面不可思议的黑暗。

“唔……”殿后的声音缓缓道，模糊而深沉，像是某种鬼神在说话一般，整个白虎神国里能听懂他声音的只有历代圣女。

因此也只有历代圣女能传达白虎国主的旨意，包括朝廷之上，也都是圣女代替国主出席。

殿内有肃杀的气息，那模糊不清的低语整整持续了一分钟，似乎终于说完了，渐渐地停了下来。

圣女双眼中却浮出了一抹震撼，微微地叩首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再之后，整个深宫中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

白虎神国毗邻，幽暗森林。

这里的温度都在飙升，空气都是烫红色的，不停有黑红色的气蛇掠出重重树荫。

楚飞剧烈地喘息，仿佛强行克制着体内渐渐失去控制的某种力量。

方才他那惊天动地般的一剑射出后，高热令四周一切都在失真，可之前被他牢牢锁定了的……顾西风，居然奇迹般地消失在了黑夜里。

他被“业变”了上百倍的知觉，都丝毫感觉不出顾西风究竟去了哪儿？

顾西风的消失，简直就像蒸发一样。

但也短暂地让楚飞恢复了一些冷静，朝四周望去。

附近的地表都被高热破坏，裸露出来里面幽深的冰层，深邃而寒冷，从里面窜出来的冷气像是从九幽里而来。

楚飞深深地吸气，眼中依然是毫无表情，眼神是灼烫的暗金色，冰冷的也如同神魔一般。

这时，黑红色的气雾翻滚中，从破坏的地表中露出了一条通向冰窟般的通道宛如大地上忽然睁开了一只眼睛，冰冷地和苍穹互相对视。

楚飞微微一愣，也在看见那通道的瞬间，神智霍然朝着冷静的方向恢复。

他那一双空洞璀璨的瞳孔才恢复了一些正常的神色，但也透着一股疲惫。

因为他乍一眼，在那通道边缘上看见了熟悉的符印，那样的符印，他曾经在炎渺大神的铠甲上见到过，也曾在灵虚圣王的血矛下见到过，那样的符印属于神殿，只会属于神殿。

所以让他瞬间惊醒，如当头迎上了万年般冰冷的水，十指微微有一些颤抖。

难道神殿也曾经来过这里，是神殿六部来过这里，或者是灵虚来过这里，还是神殿那大长老来过这里？

“神殿？”楚飞低声地喃喃，服下了一颗恢复的丹药，下意识沿着寒冰里的通道往下走。

然而，此刻谁也没有看到，从远方的君临城之中，有一骑骑着冰封般黑马的骑士无声地进入了幽暗森林中，他们居然都是死灵，没有呼吸，没有温度，漆黑的瞳孔是森森白骨，空洞而可怖。

是的，与上次在炽烬桥上袭击楚飞的异鬼……似乎是同一批！

只不过似乎更加的纪律化，有服从性。

仿佛万年不化的冰道里，死寂到了极致，除了四周冰壁里面封冻住的万千具尸体，只剩下楚飞一个人。

那些尸体他曾经在炽烬桥上也见过，是异鬼。

他保持着心里的冷静，静静地往下走。

现在进入这里不是最好的时机，因为他刚刚使用过“业变”，身体极度疲惫。

不过他有一种直觉，如果今天不走进去，他将会失去进入它的机会。

然而，就在那个瞬间，所有僵尸般事儿尸体陡然睁开了眼睛，朝他射来了目光。

楚飞微微一凛，背后如芒在刺一般，可是那些僵尸般的尸体仅只是用浑浊森蓝的眼睛，盯着他看，却并不朝他发起任何进攻。

但楚飞还是有一些心惊，看了看时间，现在距离午夜还剩下一个时辰。

无论在蓝星还是在这些修真世界，午夜都不是一个好时间，一般的传说中像妖怪鬼魅啊这些都是在午夜时行动，很多的午夜传说正出于这个时候。

楚飞下意识加快了速度，他不是怕这些不人不鬼的僵尸，只是以他现在的状态，应付起来恐怕很难。

渐渐地，他隐约地看见了这条寒冰通道的尽头。

但他进入这里也不是完全冒失，因为“业变”的秘籍中有记载，在前一段“业变”结束的一段时间之内，“业变”是可以连续被推进两次的。

只是会对身体的负荷也会巨大，会让使用者加快全身朱雀化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