渃桐好不容易被挤到窗口。“阿姨，加鸡蛋，不用再刷酱了。”

“好嘞。”食堂阿姨熟练地把煎蛋夹在饼里装进纸袋递给渃桐。

渃桐接过袋子，拿卡贴了一下刷卡处。

她转过身，“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从一群人里费力的往外走。她低着头，抿着嘴巴，屏住呼吸，避免闻到人多聚在一起的味道。

她深呼吸了一下，终于走出来了。任谁都不喜欢这样和一群人极近距离的接触吧。

她看了看那些窗口拥挤的人群，又转身看到墙壁上的红色标语。

“自觉排队，文明就餐。”

当然还有一些像粮食来之不易杜绝浪费之类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没人排队，也可能很多人也不明白。这么多人都不排队，就算有一个或者几个人想要排队，也是徒劳的。所以，大概没人想徒劳无功。

“渃桐你的酱香饼为什么看起来没有刷酱啊？”苏乔啃着茴香馅的包子，一边搅着碗里很烫的粥。

渃桐看了一眼手里吃掉一半的饼，然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豆浆。还好这豆浆不算很烫，不然真的会被自己噎到，她想。

“嗯。它这个饼吧，上面本来就有酱。我觉得这样味道刚刚好，再加的话，就多余了。”

“原来你口味这么清淡啊。”

“算……算是吧。”

学校有两个食堂，旧食堂往往是比较拥挤的。一些四人桌坐了小情侣，另外两个座位大多数都是空着的。当然，也有人选择去坐在那里，毕竟谁都是在寻找空着的座位。所以很多时候，身旁坐着的也可能是不认识的同学。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奕东拿着水杯走到教室后门，就碰上刚要进教室的渃桐和苏乔。

“嗨！”奕东冲两人笑了笑。

“嗨……”苏乔抬头看着手拿水杯的奕东，“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你这是要去打水吗？”

“对啊，我先走咯！”奕东哼着歌，不慌不忙地转身走过去。

苏乔刚想告诉他，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数学课。她看着奕东瘦高的背影，挽着的校服裤腿露出了他瘦削的脚踝。此时楼道里只剩下几个值卫生和几个匆忙跑向教室的同学。

她走进教室，渃桐早已经坐到了座位上。

王同学已经将黑板擦好，瘦白的手用抹布小心地擦着讲桌，头顶上落了一小层粉笔灰。

饮水机的出水口流出极小的水流，奕东接了不到半杯，水流就干脆变成一滴一滴的了。他换了只手拿住水杯，看了看手表。

“十五，十四，十三，十二，十一。”还剩最后十秒钟。他拿下水卡，边走边拧上水杯，然后加快了脚步。水杯没有拧紧，他感到有水顺着杯子流到了手指缝。

上课铃响了，奕东的左脚刚迈进教室后门。

“刚刚好。”他把有点湿的手指在校服短袖上蹭了蹭，坐到座位上。

班主任拿着课本走上讲台，教室立刻安静了。他看了看比以往干净许多的黑板和讲桌，点了点头，然后是他的招牌式的微笑。镜框下他的眼睛里有明显能看的出的血丝，不过这已经是常事了。

“嗯，今天的黑板擦的不错。讲台也收拾的很到位。哎，今天谁值日？”

“是我！”王同学把瘦白的胳膊举得很高。

“哇塞，他好白啊，你快看他胳膊！”

“是啊，他的爪子也很秀气。”

“哈哈，他的头好小啊！”

班里有些人开始在小声地议论。

“王溪，嗯，干的不错。来，你来跟同学们说说，怎么就把黑板擦的这么干净了。”班主任说“怎么”两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右手手掌划下的动作像是要将什么东西劈开一样。

“哈哈……”班上很多同学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这种情况下班主任是从来不会制止的。

“呃……”王溪憋着笑挠了挠后脑勺。他左手按着桌子右手扶了扶镜框。

“来，跟大家说说，你们想不想听？”

“想！”

王溪没忍住笑了出来。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子，模样及其瘦削。他笑起来的时候眯着眼睛，整个人像是在颤抖一样。如果不是一头短发，单看背影被认成女孩子是很容易的事情。

“其实就是……嗯……”王溪说到一半又笑了起来。

“没事儿，想怎么说咱就怎么说呗。”班主任笑的很是和蔼，看着王溪。

“我就是……”王溪强忍着，微笑一下。“我就是用了抹布擦的。先用板擦，然后再用湿抹布擦一遍，最后呢再用干抹布。”

“嗯，那看来这是一个好办法。来，坐吧。”

“哈哈……”

“好了，安静。”班主任走下讲台，把教室的灯关上。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该制定怎样的一个规则，来帮助我们这个班级进步。”

班里及其安静，偶尔能听到翻书声。

“我想了一个办法。不如我们也来实行这个最近很火的小组学习。什么是这个小组学习呢，我来跟大家解释一下。”

“不会是还要分什么小组长检查作业吧。”苏乔靠近渃桐小声地说。

“这个小组学习呢，是把全班同学分成几个小组，平时的纪律表现，考试成绩，还有课堂表现，宿舍卫生啊一些考核纳入小组成绩，月末来给大家进行排名。”

“啊？还要排名啊！”

“那要是违纪了多不好意思啊。”

“这次分组呢，先这样，每一列为一组。正好六组，每组八人。月考过后呢，按照每组的考试成绩，来调整位置。同学们讨论一下，怎么样？”

“啊？”班上很多人都有些不情愿。

“每一列为一组，渃桐，那月考以后岂不是咱俩就没机会做同桌了？天啊，我舍不得你怎么办？”苏乔趴着桌子看着做物理的渃桐。

“是啊。”渃桐停下笔，扭头看了看班上其他同学。“我觉得吧，这事儿不太可能实现。你看，很多同学好像都不太愿意。”

苏乔扭头看到低着头转笔的奕东。他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在意。

如果那样的话，岂不是就要和程奕东一组了。唉，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他。虽然他其实也并不是多么讨厌吧，但是一提起他就总是有一种抹不去的尴尬。渃桐心想着。手里的粉色荧光笔头在纸上没动，形成一个晕染不均匀的点。

“好了，同学们安静。大家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还是别了吧……”

“不要。”

“不太好吧……”

班主任一脸笑意，大家都以为他会放弃这个想法。

“那不如我们先试一试，好吗？”

“不好……”全班默契一致地拉长了声音。

“好，那就这么定啦。”

“啊？……”

班主任看着讲台下同学们的“哀怨”，“好了，把课本翻到24页……”他低下头笑着拿起粉笔。

“不带这样的啊老师……”

“怎么可以这样子呢……”

“好了，翻开书都，我看谁还说话。今天我们来学一下函数概念……”

风扇以最快的速度转着，声音和老师讲的课掺杂在一起。面对着不断变换模样的黑板，让人多少都有点昏昏欲睡。偶尔有风从走廊的窗外穿过教室的窗子，经过脸上的感觉还算温柔，留下的是特定季节的特殊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