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歌整个人都处在震惊之中，可她来不及多想，她要去救他......

也许那时有一瞬，她曾想过，这是一条无归的路。

灵歌从地面轻踏而起，从人间瞧去，宛如青色流星划过。

此刻，血色吞噬天宫。

赤眼的狐妖，与一波接一波冲上前的天兵，撕打一片。

“这不是普通的妖！”

没等他回过神，狐爪已经尽穿体内，脚下一片猩红。一个接一个为天帝上前，一个连一个淌入血中。而狐妖，满身伤痕，妖力丝毫无减，凶狠双眸像是要刺穿天帝一般。

天帝冷冷地望着这一切，“这狐狸，怕是要堕魔了吧。”

见身边可调动的天兵已所剩无几，天帝上前，佯装等待狐妖的最后一击。

当狐妖送出这最后一击，他便出手，终结这狐妖的“罪恶”。

可他却不知，此刻，在他身后不远处，灵歌，一步步，颤巍巍地走近。

她的眼前，是斑驳血迹，赤红的玄夜，倒下的天兵。

“玄夜...怎么会变成这样...”

“玄夜......”

灵歌很久之前在太阴星君旁听过，堕入魔道，会丧失心智。

眼前的玄夜，是要堕入魔道了吗？

…...

起初她觉得心口灼烧般疼痛，巨大的冲击和疼痛令她差一点跌在地上。

可她清楚，她要救他。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她都要将他变回玄夜。

化为烈狐的玄夜冲上前，眼中只剩杀字。

此刻，如果玄夜伤到了天帝，一切都无法再回头，如果她冲上前挡下玄夜这一击，恐怕将无人能把玄夜拉回岸上。

唯一的办法，只能阻止他。

灵歌身后长出数条藤蔓，拼尽全力将天帝拉向她身旁，而她的出现，似乎跳出了天帝的预料，“月瞳？”

这名字，竟让灵歌顿了顿，可她来不及多想，挥出藤蔓将失控的玄夜裹紧，藤蔓数量之多竟让玄夜一时挣脱不开。

她控制着藤蔓，将玄夜拖远，玄夜拼命的挣扎令藤蔓生出裂痕，灵歌的指间渗出血，灵力一片混乱。

她顾不上这些，用力将玄夜拖向崖口——由天宫通向人间的路。

“月瞳，你要去哪里！”

她身后的天帝似是在唤她。

可她头也不回地，奔向崖口。

“月瞳——！”

天帝被藤蔓捆住，惊讶于这藤蔓竟不能马上挣脱，殊不知，她将她脆弱的灵力和生命全部注入于此。

灵歌终于将玄夜拖至崖口，望着崖口下的人间，瘫软地倒在地上。

随后，疲倦的她，用尽染红色的双手，扶着藤蔓，一点一点靠近了玄夜。不顾他狰狞的目光，抚上了他的脸庞。

往昔渐渐浮上脑海，由模糊到清晰。

初来乍到，他还是个婴儿，她还是个娃娃。

“这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脸蛋了。”

她听星君说，这婴儿是从人间被遗弃的皇子。

那时起，幼小的灵歌便对他起了一股的保护欲，虽然星君强调他是会媚惑人心的狐妖，可她从未改变过对他的喜欢。

渐渐的，随着年数渐长，小狐妖有了主意，偶尔会偷偷溜去人间，会变成俊朗或妩媚的模样招花惹草，他会瞒过所有人，唯独不瞒她，甚至想要她知道。

后来，小狐妖褪成了少年的模样，生得俊美无双，而她，情窦初开，便被他看在眼里，他靠近她，撩拨他，想要独自占据她的心...

“玄夜，你赢了...”

灵歌苍白的脸上，静静淌下泪水，却露出温热的笑，最后注视着令她欢喜，令她深爱的面庞。

随后，十指对扣，将她的所有倾注指间，尽数传到堕魔的玄夜的身上。

“玄夜...从这夜起，这天宫再容不下你，你要记得去人间...”

玄夜被一阵温暖流光包裹，赤瞳渐渐褪去，利爪渐渐恢复。

“请你...不要再被魔道夺去心智...带上我的那份向往，一起去人间...”

灵歌的双眸渐渐失去光，藤蔓消散，血不再流淌，她瘫倒在了玄夜身上。可她再没能醒来。

只是她不知，玄夜的魔，正是为她而堕。

他看到了天帝的无耻行径，他想保护灵歌，却奈何无力，除了堕魔，他别无选择。

纵使他堕了魔，眼中只有一个信念——杀了天帝。

只有杀了天帝，才能保护她。

良久，玄夜重新睁开了眼。怀中，静静躺着灵歌。

“灵歌......”

他戳了戳灵歌，灵歌却再没有回应。

忽地，耳边回响灵歌温柔的声音。

“带上我的那份...去人间...”

“嗡”一声，回忆在头中炸裂。

他回想起了堕魔到屠杀，再到灵歌出现......

此刻，灵歌，早已为他燃尽生命。

他喊着灵歌的名字，一声声，一遍遍，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你竟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在他注视着天帝，满怀杀意冲上前去的刹那，他才无比深刻知晓，原来“灵歌”二字，很早，便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愈陷愈深，无法自拔。

蓦地，他吻了上去。

“若是这人间，你我共赴该多好......”

他颤巍巍地，细心地，拂开她凌乱的发丝，一颗颗一粒粒，拨开她脸上的灰尘，轻柔地，指尖滑过她的发梢，额头，细眉，深深凝望着她，注视了良久。唯一一次仔细地观察灵歌，竟是诀别。

无人看清他紧锁的眉头，痛苦至深，思念至极。

灵歌苍白的脸上落下了滴泪，顺着她的面颊轻轻滑下。

对人而言，天涯海角是天边。

于我而言，天涯海角，即是人间......

他曾想过，为什么那么渴望去人间。

可能正是因为在人间，无拘无束的人间，才能带给他无数个相爱的可能。

月不明，风不清，天宫，顷刻间变成修罗，一夜之间，血色蔓延，青衣少女躺在血泊之中，相爱之人永世隔绝。

若是故事就此结束，逝去的少女转身投入轮回，俊美的狐妖去人间寻得新欢，两心欢喜，本该也算是填补这一世的空缺，然生命，是炽热的火焰，永不会平静的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