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三章 效死(1 / 1)暮色下的游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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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之时,太阳刚冒出来,天气就变得温暖起来,夜晚的寒气和露珠一样,转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丁大贵脚步轻快的走向石城庄,心情愉悦的他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四周是一些销假回庄的伙伴,大伙陆续都请了假,将发下来的银钱搬运回家。

外围有一些护院持着樱枪在戒备,看到家丁们的时候,护院的眼光都有一些复杂。

和家丁不同,护院才发五斗粮,也没有银子,家丁们的待遇令护院们感觉相当嫉妒这种差别使护院们也甘心辛苦训练,他们期待着在每月一次的考核中挤掉伙伴和落后的家丁,成为家丁中的一份子。

经过若干次不愉快的对视后,丁大贵逐渐清醒过来,收敛了脸上笑容,开始挺直腰板,两手摆动,并且大步行走。

这样走了一阵之后,背部发汗,整个人都好象精神了起来。

总旗官钱处雄和另外几位总旗俱在营房外,几个军官或是背手站立,监督着厨房给所有人熬粥和蒸饼子,用新下市的萝卜切丝当小菜,这是早起的功课,军官们负责轮流监督饭食,并且在每个家丁和护院都端上碗之后,军官们才能落座,并且宣布早食开动。

丁大贵对这个流程已经相当熟悉,并且他注意到钱处雄的臂膀处扎着一块红布,这是轮值军官的标识,当下立刻大步走过去,报上自己的姓名,送上假条销假

钱处雄手里持着铜烟锅,拿起假条扫了一眼,说道:“他娘的,你自己说吧,老子不认得字,看了有屁用。”

丁大贵道:“俺也不识得字。”

两人面面相觑,钱处雄吸了口烟,吐出大片的蓝雾,挥手道:“去找你小旗官吧,就说销过假了。”

众人在一旁强忍着笑,张国禄对钱处雄笑道:“老钱,还是要认得几个字,不然往下去,五公子的这一套规矩你根本玩不转了。”

“知道了,老子有空会找司书学。”钱处雄又吐了口烟,脸上还是无所谓的表情。

“昨夜到现在,有没有说怪话的?”周钟问着众人,眼光却是看向那些从营区外回来,正在洗漱换衣袍的家丁们。

“有是肯定有。”张国禄有些担忧的道:“早晨我见到五公子和他说了,家丁们还好,原本拿饷钱吃俸禄就是要替主上拼命,护院们有不少说怪话的,说是拿五斗粮一个月,不值当拿命去拼”

“我也听到了一些。”周钟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五公子会怎么处理这事,我感觉还是有些伤士气。”

昨天沐忠秀击鼓不停,众人踏着湿滑的淤泥不停的往水中列阵而行,虽然事后博了大彩头,心生不满的,说怪话的肯定是不少。

如果不将每个人当成数字,而是把每个人视为活生生的人,这样的情形根本不足为怪。

不要说家丁护院们才训练了一个月不到,就算训练一年,如果将众人处于危险的境地里,怪话也是不可避免。

叫各人有些欣慰的便是,昨天所有人始终听令行事,说明此前的训练还是颇具成效。

“说司书,司书到。”钱处雄看到吏员李浩匆匆出现,看到众武官站在一起,便是向着这边赶过来。

沐忠秀招募了不少吏员,除了派到各村任巡检的,还有几个在家丁营中任司书。

戚继光的军中也有司书,教将士认字,读书,读邸抄文报,宣读将令等等,都是要识字的小吏来做这样的事。

那些秀才,举人都是相公老爷,自然不会纡尊降贵的到军营里来做事,只有事吏员最好用,身份卑下,使唤得动,虽然不懂八股经义,不能开笔做文章,诗词歌赋也不通,但能看的懂将令邸抄,解释律令,这就足够了。

沐忠秀成立了中书房,用吏员传达军令,帮着制军训练计划,管理军需后勤,同时也建立严格的文档制度,一切都要依制度来。

这对很开家丁,武官都造成了很多不适,但和沐忠秀训练时的严格相比,对这些文档流程沐忠秀也是丝毫不肯让步,钱处雄提了几次,说了不少怪话,却仍然是无用。

并且沐忠秀叫钱处雄等人隐隐感觉到,如果他们不能比家丁们更强,更紧随沐忠秀的步伐,被淘汰也是很容易的事

当然不是明说,这会叫部下寒心,而只是叫众人自我有这种感受,并且拼力要使自己变得更强而已。

随着李浩出现,众人看到沐忠秀也是走了过来,当下肃立迎接,钱处雄也是将自己的烟锅里燃烧着的烟丝嗑掉,将铜锅袋塞到袖口里去。

“吹集合号了。”

丁大贵刚将行李放下,外间传来了三短一长的号声。

号声各有不同,分为起床号,集合号,还有用餐号等数种,按长短不一的速度宣告不同的目的,以此来集结将士。

不要以为铜号声是什么高端的发明,戚继光的军中通过号声,孛罗等不同的乐器,也是能宣告不同的军令。

比如行军,扎营,摆开,吃饭,将校集结等等。

“为甚不是用餐号?”丁大贵有些奇怪,还是和伙伴们一起奔了出去。

沐忠秀站在一座木制高台上,所有三百二十余名将士在他对面肃立,武官们站在两侧,几个吏员则站在身后,如果有军令和要记档的命令,就由他们记录下来。

“昨天我击鼓令尔等下河,定会有人不满。”沐忠秀环视众人,继续说道:“但尔等要想想,击鼓下河,最多伤风感冒,不会要命。如果有一天,对面是穷凶极恶,可能叫尔等丧命的敌人,为了获胜战事的胜利,我要击鼓叫尔等向前,干冒矢石,可能断手断脚,也可能失去性命,到时候我是击鼓,还是爱惜尔等性命,鸣金令尔等逃跑了事?在战场上,我和尔等一样,都可能丧命,我不会凭白叫尔等去送死,但当需要拼命之时,我也不希望带着的部下会在我眼前转身逃命。是以昨天的那种训练,日后不仅会有,还会经常进行,并且更换花样。平时练兵时不敢冒险,打仗时,见到流血又当如何?你们是旗兵家丁,不用耕作,不用在田亩里辛苦流汗,吃食是百姓供给,若是平时不愿操练,战时不敢拼命,要尔等又有何用,我沐家的钱粮多的没处用了么?”

沐忠秀指向四周,沉声道:“那些田亩,百姓,村庄,还有新立的水车,挖掘的水井,都是需要我们来护卫,还有更多的村庄和田亩,那些村庄的人俱是和尔等一样,是大明百姓,是我沐家要庇护的子民,要过好日子,要领钱粮,要拿命来拼,昨天之事,确是我在国公跟前要露脸而将来要真在战场上拼命,也是要在国公,百姓面前露脸,要叫所有人听说你们便是夸说一声,沐府五公子的家丁,那是好样的,是好一个厮杀汉子!”

丁大贵早就视眼前的沐忠秀为神,他现在的一切,俱是这位五公子赐给授与,若是有人告诉他,这一切要被剥夺,丁大贵定然会与他拼命,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待沐忠秀说完,丁大贵只觉得热血上涌,他昨晚不在,但他自己知道,不要说涉水下河,便算是前方有刀山火海,只要眼前这位亲自击鼓,自己也只是会奋勇向前,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因为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太过美好,丁大贵无法承担失去的代价。

丁大贵抢上一步,抱拳吼道:“某愿为大人效死!”

三百多名家丁,护院,包括在场的武官们在内,一起叉手躬身,向着沐忠秀行礼,宣誓效忠。

沐忠秀轻轻点头,他知道现在的一切其实还很脆弱,可能一场变故就将他打回原形。

但不着急,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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