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三十七章 滴血的枪尖(1 / 1)暮色下的游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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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员除了一个洪承畴是败类之外,一直到崇祯十七年,不管是孙传庭还是傅宗龙,丁启睿等军政大臣,无一人投降从贼,以苟全性命。直到李自成自关中起兵往京师时,他幕中的大明官员也是寥寥无已,直到沿途击破宣大榆林各镇,兵临京师城下,人们都感觉大明必亡之后,才有大量的官员选择投降新朝之主。

一朝灭,一朝立,大明一亡,君臣大义就不复存在了。

而此时此刻,吴兆元也是心慌意乱,他时不时的拿眼瞟向门口的那两根绳索,心里一直有一种怪异的念头。

那是两根平常的绳索,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应该是从厨房找来的,因为绳索上沾连着青菜和蛋液一类的物事,是平时用来到菜场买菜捆绑固定的绳索。

现在这两根绳子其中有一根会用来结束他的性命吴兆元越不想这么想,就忍不住拿眼去瞟那两根绳子。

他没有苟全性命的想法,一则是附逆从贼,将来大军进剿,很可能因为附逆而被明正典刑。这样的话,一生事业全毁了,还祸及家人,家人会被流放辽东,苦不堪言,家产抄没,半生辛苦全打水漂。

此外宗族会受到影响,此前的牌匾,恩赐,荣光,一律追讨,包括给先祖赐下的封赠官位,也会一律取消。

这简直是祸延先人,简直毫无人性的人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想到宗族的亲人的辱骂,痛恨,这样苟活下来,有甚意思可言?

也就是洪某人贪生怕死,简直是本朝大臣之耻。

此外便是吴兆元亦好歹是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这种东西,平时说抛下就抛下,好象无甚用处。

但在关键之时,那些曾经不太在意的东西,如咒语般的在脑海里嗡嗡直响。

这些东西,给吴兆元的感觉就是活着会比死了还痛苦,但求死又是那么的困难,令他简直无所适从。

就象是溺水的人,总想找到救命的稻草,吴兆元想向王锡衮寻找答案,但对方明显也处于完全的迷茫之中。

听到吴兆元的话,王锡衮摇头苦笑,说道:“我学生自幼读书,未曾识兵戈之事,论说起来怕是还不如吴军门你,又有何言可说?”

吴兆元面色惨白,说道:“若事不妥,学生只有悬梁自尽一途,仲老可以随意。”

“学生当然也不会附逆。”

两个朱袍高官面色惨然,对面端坐。

这时突然传来马蹄声响,接着似乎是砍杀声,还有求饶声,人群胡乱的跑动声,还有人在厉声高喝,却不知道在叫喊些什么。

吴兆元和王锡衮一起站起来,两人都是面白如纸。

这时衙门里也是一团混乱,很多人在下意识的乱跑,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该躲向何处。

有的时候人做梦,或是胡思乱想时会设想自己在逃亡,似乎有很多办法,也有很多途径,但当大事真的来临,真的需要逃命时,这时人们才发觉曾经的设想毫无用处,他们只会跟着多数人瞎跑,等跑到地方发觉不妥,人流再次分散,聚合,看起来荒诞可笑,如果真的有人进来,巡抚衙门有几十个家丁和过百男丁,但他们不会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只会任人宰杀,象是成群的鹅,鸭子,鸡,只是待宰割食用的家禽而已。

吴兆元对眼前的乱象毫无办法,人心混乱之后的情形大抵就是如此。

只有两三个从吴兆元老家跟过来的家仆,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和巡抚军门息息相关,所以这几人拿着刀剑,战战兢兢的护卫在巡抚身前。

在混乱了一刻钟之后,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半空中象是有一只大手,掐住了所有人的喉咙,人们也象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眼神呆滞,嗓子干涸,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仪门外的大门口。

在这一刻,吴兆元都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凝固起来了。

人们畏惧的并不是真正已经定下来的事,而是更为恐惧的未知。

最终所有人都听到了细碎的马蹄声,似乎就是一匹马在进入大门,并且向仪门方向进发。

巡抚不是亲民官,只算京官外派差遣,不是常识官员,没有正式属官,当然也没有正式的官衙,但巡抚所驻之所,驻地广大,且关防森严。

正门外立有旗杆,上悬三军司命旗帜,并且标营,身边有自己雇佣的幕僚和属吏从使,且有中军官,标营将领,家丁,亲军,如果是重要的巡抚,比如洪承畴和孙传庭任职的陕西巡抚,他们管辖的直属将士就有过万人,有几十个幕僚,分别署理钱粮,兵谷,刑名,律令,书启,奏折等诸事,而吴兆元此时,身边只有几个健仆,由于云南情形特殊,地方穷困,官府毫无钱粮积累,有些积余也是给黔国公府养总府营兵,所以云南巡抚的标营只有几百人,平素用一个中军官和一个游击管着,现在这两个武官早就不知去向,更给吴兆元内心增添了几分悲凉。

马蹄声逐渐向内,似乎骑士也不太明白巡抚衙门的规制。

这里在平素威风凛凛,门外的大旗,从大门到仪门有全套的仪杖,各色旗帜,豹尾枪,全套的高脚牌,过往的官员,小吏,将领,士兵,仆役,幕僚,没有一个不是威风凛凛,看到那些到衙门来办事的人,都是斜眼看过去。

现在却有人大摇大摆的骑马进来了,并且毫无顾忌,那声声马蹄,似乎就是踩在了吴兆元等人的心上。

人们先看到了一匹枣红马的马头,这马低垂着头,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地面都是方砖所砌,把泥土盖住了,但还是有一些野草顽强的冒出头来,马儿似乎就是顺着痕迹往前找,而不是太在意身上骑士的驱使。

接着人们才看到骑马的骑士,先是蓝色的笠帽,然后是灰色的短袍,接着是马靴,这人应该是个高大强壮的汉子,骑在马上也显的身体长大,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人应该经历过苦战,战马虽然是枣红色,但明显马身上还有相当多的血迹,这个骑士的裤子,短袍下摆,还有胳膊上,胸口前,俱是有大块的明显的血痕。

他马腹左侧悬挂着插袋,内里还放满箭矢,另一侧挂着一柄长枪,枪尖上还在滴血,长弓也悬挂在另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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