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下人明里是来保护她,其实是用来监视她,防止她把那句话说出口,让他教人极有可能不会真心的教,可她却有想法让其教,这让赵家下人十分的疑惑。
“因为我信任赵家,我也希望赵家也能对我付之信任。”平乐收起脸上的笑容,很真挚的回道。
“如果要付出信任为什么方才不让我听着你和井烨的对话呢?”赵家下人问。
“那是我和威武大将军府的事,我可以信任你们,但威武大将军府是我做不了主的。”平乐说。
赵家下人邹了邹眉头,平乐向前方而行。
清冷的月光洒在宽阔的街道上,路上的月桂树倒影在地,一个衣衫褴褛的约七八岁的小男孩靠着树,在阴影处蹲在地上漠然流着泪。
平乐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在树旁传来,停下了脚步,撇了眼月桂树,有一块白色很旧的衣角落在黑色土地上,很是显眼。
平乐望了眼赵家下人。
赵家下人上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小男孩,道“大夫,是个小乞丐。”
说罢,将小男孩拉了出来带到平乐的面前。
平乐好奇的看着害怕惊惧的小男孩,双眼水汪汪,鼻梁高挺,是个俊美的小男孩。
赵家下人不解的道“不是说这建阳城的孤儿都有善堂可留吗?不会成小乞丐的。怎么今日就碰到一个小乞丐?”
“我不是孤儿。”小男孩带着哭腔回。
“不是孤儿也是可以去问问善堂的。”赵家下人道。
“我问过善堂了,他们说我不是孤儿不归他们管,也不愿意帮我让我走!”小男孩回道。
平乐邹紧眉头。
“那就回家想办法在这哭有什么用?”赵家下人嫌弃的说。
“我想不出来…”小男孩弱弱无力,肚子发出一声叫声,他顿时窘迫不安的低头。
平乐将怀里的白糖糕掏出,“别吃太快,小心噎住。”
小男孩急切的点点头,平乐将糕点给了他。
他连忙将包着糕点的帕子打开,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巴嚼咬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眼含不舍与温柔将糕点包好放到怀里。
赵家下人惊讶抬头看着平乐,纪家小少爷怎么都不会想得到惹起祸端,他想要的白糖糕会到一个小男孩手里。
平乐瞧了眼他,“在惊讶什么?”
“姑娘是个善人。”赵家下人道。
平乐笑了笑道“我不是施恩不图报的人,吃了我的白糖糕是要报恩的。”
赵家下人……
小男孩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她,戒备弱弱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问你,哪家医馆生意最不好,哪家医馆店大欺客?”
“左拐永善医馆生意最不好,而他旁边的医馆最店大欺客。”小男孩说着眼睛露出不高兴的光道。
平乐点点头,越过他身边,小男孩着急扯住了她的衣裙,见她没有打掉他的手,松了口气。
赵家下人行了礼,“我…”
平乐眼神柔和的转身凝视他“有什么事说吧。”
“你能帮帮我吗?我想和我的家人活下去。”
小男孩沉默的看了眼自己的破烂的衣服,真挚着急道“你对我施恩我会报的,只要我和家人能活下去。”
平乐道“过一两天吧,你会听到一个可以让你和家人能活下去的办法,到那时候只要你愿意就一定能活下去。”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看着她,平乐递给他一块碎银子,道“走吧,快回家吧。”
“谢谢你。”小男孩一副沉重的样子,很礼貌的道了谢离开。
赵家下人看着小男孩的背影,“姑娘为什么要帮他?”
“我有事要问他。”平乐道“而且我啊!正需要他这种想要活下去的人才。”
赵家下人一副不懂的表情“想要活下去的人才不是有很多吗?”
在大街上忙忙碌碌的行人又有哪个不是想活下去的人才?
平乐道“是有很多,但他们都没有小男孩会哭得好看,会惹人生出怜爱之情。”
赵家下人微抿了下嘴,好看能当饭吃吗?
长得好看也没善堂收他,想起善堂,他疑惑的开口道“这里的善堂怎么和别处的不一样啊?”
“不一样?”平乐邹眉问。
“别处的善堂遇到需要帮助的可怜人都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无论对方是否是孤儿,而建阳的善堂怎么只帮助孤儿?”
平乐望了眼前方道上的一辆普通马车停下。
“谁说建阳的善堂只帮助孤儿了?”马车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架着马车的车夫双眼直盯着平乐。
平乐微蹙了下眉。
赵家下人看了眼平乐,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随意回答,“方才有个小男孩说的。”
马车那个老人道“是那个拿着糕点跑的小男孩对吗?”
赵家下人道“是那个男孩。”
车夫试探的问道“二小姐?”
平乐诧异的看着车夫,随后看向马车门帘。
门帘被掀起,一个年约六十的老人满面沟壑,鹰隼般的眼睛像是冒着怒火盯着平乐,“上车。”
平乐摇摇头,“我已经和顾三老爷断绝关系一事,并且把姓名还给他一事,城主可听纪家下人说了吗?”
“你胆子大了。”建阳城主道“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变化如此大?”
平乐嘴角抿紧不答,向马车前方缓缓渡步,建阳城主放下帘子怒道“断绝关系,你以为真的断得了吗?”
“公堂之上,顾三老爷亲口所说断绝关系,难道你要顾三老爷毁诺被众人嘲笑?”
“你和他虽断了义父女关系,可你和顾家的没断,你的名字依旧在顾家的族谱上。
只要你的名字一日在族谱上,你都是顾家人,顾家就有资格能管你。”
“管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管我?”平乐冷笑一声不理会他直径往前面行去,建阳城主深深叹了一声“孩子你还是有心的,你的义母不管了吗?”
平乐脚步顿了顿,脸上无奈。
这是把谁当成傻子了?
“她是顾三老爷的夫人,顾家不会做自家人打自家人的蠢事。”平乐淡淡的抛下这一句话。
建阳城主心中冒出一股火气“顾锦生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可知你现在就在做自家人打自家人的蠢事?”
平乐淡漠道“我不叫顾锦生了,我的名字叫平乐。”
建阳城主道“既然跟你好好说话不愿,就现在好好的教训你吧。”
车夫闻言跳下马车,五指如勾月像平乐的背影而去,赵家下人握住了他的手腕,往上一扬只听到嘎吱一声骨头断裂声。
下人忍着痛咬牙盯着赵家下人。
平乐转身看着车夫。
建阳城主不可置信的把头从窗口探出。
平乐道“走吧。”
“是。”赵家下人应了一声,跟着离开。
车夫痛苦倒地握着手臂,“是属下办事不力。”
建阳城主盯着平乐挺直的背影一会,宽慰的车夫道“你尽力了,是她有备才敢回来。”
车夫一脸坚强的忍痛,声音缓慢问“现在我不能替大人驾车去官府了。”
“这事不急。”建阳城主出了马车扫视空无一人的四周,“出来吧。”
有暗影从远处的拐角行到他面前,行了个礼,“城主。”
“命人将顾锦生的画像贴在建阳告示上,在她画像旁写善之法师测出顾锦生对建阳有害,命百姓见其赶出城门,免危害建阳。”
暗影紧邹眉头,道“城主这件事不和太君商量吗?这样百姓会对二小姐怨恨惧怕,见到其恐怕不是赶之那么简单了。”
还会拿东西砸和殴打。
他见过被人说成是灾星的人,那人没有做错事,却无辜被百姓殴打,如今顾二小姐要是被这么对待,顾家的脸面要往何处存?
沈老太君也会恼怒。
“我知道母亲很关心自家人,可是她已经不想再当自家人了,又何必再留情面?
更何况如今建阳是我当家了,母亲已经放手了,你该懂听命于谁,是谁的暗影!”
……
长长的街道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平乐快步的走向一处没有人站着还算安静的房屋外的走廊站住,将小石头往上一抛,像不安的心在起伏。
顾城主一言不合就让人动手抓她,连口头警告都没有,下手可谓决绝,接下来,他会不会立即雷厉风行对她?
她必须得想好对策,无论对方采取什么方式,自己也能建阳呆下去。
“姑娘接下来要做什么?”赵家下人看着平乐道。
灯火柔黄中带着些许暗照映她的脸,她的脸淡然从容,可是举动却让他很意外,按理说此刻不应该抛石头玩。
“有说书人的酒楼”平乐邹眉道“我们去最热闹的酒楼。”
平乐将石头收了起来,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低声道“让他们说顾锦生已经和顾家脱离了关系,改了名叫平乐,并且将一直为非作歹的纪小少爷痛揍了一顿,明白了吗?”
赵家下人一愣,“为什么要找说书人说,找个大街上的几个人宣扬宣扬说,这样更安全不方便让人找到。”
平乐微抿了下唇,“我就是想让他们找到是谁吩咐说的,如果他们容易多想,便会知道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平乐想到金阳小店的胖子说顾锦生坏话的一幕,嘴角轻扯起一抹笑,“等会你跟百姓打听一下建阳哪个酒楼最热闹最有名,又是哪家酒楼会在闺阁小姐出门时最常去坐的,然后我们先让这两家的酒楼说这些事。”
赵家下人点了下头,平乐和他一起同行,赵家下人看着面容淡然的平乐问“大夫,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有话直说就是了。”
赵家下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我呢,得了命令出来保护您。
大人也只说了让我保护您,然后没说保护您为您办事的时候需要用到的钱财,您说他们会给我报销吗?”
平乐面露讶异,沉默半响“他没给钱?”
“我们这些暗影每个月领月钱时都会预支一笔钱财,以防主子叫我们办事,因为没有钱财而办不了事。
然后到领月钱的时候,和主子贴身下人核对一下那个月有没有替主子办事。
如果没有,预支的钱财就不预支了,留着上笔预支的钱财等待使用,已经使用掉了钱财,补齐或者重新预支钱财数额。”赵家下人眼睛满含光彩看着平乐。
平乐清咳了两声,说那么仔细是想让她照做啊。
想要马儿跑得让马儿吃饱,无疑赵家在这方面做得很不错,有工资又有报销。
平乐道“你的月钱还有吗?”
“有。”赵家下人道“只要我还是赵家下人都会有月钱。”
“赵家对你们不错。”
“嗯,我们主家对我们下人的确不错。”赵家下人说到这里,声音带着感激道“其实早前也没有报销的说法,我们是死契,办不好事就去死吧。
但一位叫皓月的姑娘提出来这个法子,我们主家也不知道怎么了也跟着做了,早前那些前辈也积极了起来。而且她还有大夫替受伤的暗影医治…”
他说着声音又更低,周围的人声嘈杂遮过他忍不住羡慕的话语,“我有听他们说,皓月姑娘人美心善,对我们这些人是抱着平等的心态。”
平乐道“你后面的话说得太小声了,我听不清。”
赵家下人道“不是什么大事,听不到也不要紧。”
平乐想了想道“这件事我会和赵家商议一下,你先和我一起去吧,需要给钱的时候我会给你钱的。”
赵家下人点了下头。
平乐将手中的石头收了起来,目光撇到远处的一辆华丽的马车。
马车前有井烨骑着高头大马往前行,而马车紧跟他,马车淡红绣折花的窗帘翻飞间露出穿着亮紫色印牡丹花的背影,是推开官府衙役自己跑进来的纪夫人所穿的衣服纹样。
平乐嘴角含起抹坏笑“猜猜我为什么要拿着石头。”
“拿来玩?”赵家下人道。
平乐摇头“还有。”
“拿来…砸人?”
“也对,会拿来砸人,不过现在我要砸的是马车,吓一下他们。”
说罢,她扬手把石头往街道上马车壁上一砸,“砰”的一声,车里有人大喊道“来人啊!刺客!”
长乐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