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夕自风夜菱出现,便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一直独自躲在人群中,既不接近蓝桥,也从不主动说话,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蓝桥和凌羽飞准备动身,她才从后方的角落出来,恳请同去探营。
“不行,这太危险了。”蓝桥蹙眉道,“此事不宜人多,我和子翼兄已足够应付。”
“我能帮忙的。”花语夕仍然坚持,忽然轻吹了一声口哨,把小灵叫到身边,“还有它,也许我们可以提供武力以外的帮助。”
“可万一出什么事,以你的身手……”蓝桥仍不放心。
“我没问题的,近一个月来,我一直在勤练剑法,公子是知道的。”花语夕认真地道,“虽然暂时还达不到公子和安叔期待的水准,但也绝不会拖公子后腿的。”
蓝桥还待再说,凌羽飞却不想两人做无意义的争论,朝蓝桥挤了挤眼睛道:“拖不拖后腿的,试试不就知道了,左右还有时间,就让我陪花大家练几招如何?”
花语夕知道凌羽飞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不无讽刺地道:“难道只有在剑法能胜过凌公子的人,才配和凌公子同行吗?”
“十招。”凌羽飞笑道,“不欺负你,只要你挡我十招,我就再没意见。”
花语夕一抱拳,肃然道:“请。”
“赐教不敢当,相互切磋。”凌羽飞含笑颔首,“花大家用十字金翎还是用剑?”
“用剑。”花语夕朗声道,“小女子这路‘蔷薇百变’,还望凌公子指教。”
她随即将目光转向蓝桥,蓝桥会意,有些心虚地瞟了风夜菱一眼,见后者没什么表示,便解下自己的流光剑交给花语夕,同时低声道:“小心点。”
花语夕横剑而立,淡然道:“凌公子看招,这是起手式,暗香凌寒。”说罢她妙步轻移,流光剑抖出五朵剑花,恰似梅花五瓣,分别攻向凌羽飞的四肢和面门。
凌羽飞尚是第一次目睹花语夕这路“蔷薇百变”,动容道:“好剑法。”
但见花语夕脚步交错,翩舞般时而足尖踮起,时而又单脚而立,时而快步而行,时而又原地飞旋,仅这一式就似包含数不清的变化。她手的五朵剑花同样伴随着微妙的自旋,让人难以捉摸她最后落剑的角度。
更让人惊叹的是她出尘脱俗的自然美感,与白雪音华丽无匹的幻雪剑法不同,花语夕的蔷薇百变更像是一种动与静、人与剑、花与舞的完美结合,仿佛只要看到她的剑招,立刻就能联想到梅花凌寒绽放的胜景。
即使她此刻是穿着武士劲服而非舞裙,仍让人生出无法将目光从她身移开的强大魅力,使包括风夜菱在内的所有在场者都看得一呆。
凌羽飞没时间欣赏她曼妙的姿态,但见花语夕手中的流光剑时快时慢,剑锋的角度也变幻莫测,根本无从判断其破绽所在。
他本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原则,七孔定音剑陡然出鞘,使出凌音剑法中的音障诀,长剑刺向流光剑五朵剑花的正中,同时生出一道环状的音障墙,将流光剑限制在七孔定音剑四周的狭小范围内,无法向外发散。
这就像用一道无形的气箍,束缚住梅花的绽放。
花语夕不等招式用老已然变招,但见她娇躯半旋,从侧面笔直一剑刺出,剑尖微微向扬起,径直穿过凌羽飞的“气箍”,攻向他的下颌,正是一式“水中仙”。
凌羽飞脱口赞道:“来得好。”气孔定音剑向一封,猛击向花语夕手中的流光剑。
花语夕不给凌羽飞和她硬碰硬的机会,不等两剑交击再次变招。
她双腿半屈,一副好似准备下跪的姿势,然后流光剑忽然前探,如割麦般扫向凌羽飞的脚踝,又是一式“麦花晚晴”。
凌羽飞此刻有两个选择,要么凌空刺向花语夕的额头迫她变招,要么后撤一步避其锋芒。若依凌羽飞往常的性子,多半选择更具侵略性的前者,但此刻既然只是比武切磋,他也不想太过激进伤了和气,便向后跳开,七孔定音剑凌虚一挥,使出“音噪诀”,真气迫得流光剑一阵微颤,试图干扰花语夕的后手变化。
没想到花语夕一下占据主动,更是得势不饶人,接连使出山茶望月、飞樱流幻、桃夭灼华、梨花漫雪和幽兰泣露五招,身法、步法和剑法连贯如行云流水,凌羽飞且战且退,以七孔定音剑且拨且格且挡,配合着音噪、音障两种剑诀,尽量延缓花语夕的攻势。
凌羽飞说是要花语夕接他十招,但他此时大多数的剑招都只是用于防守。
眼看走到第十招,花语夕剑势蓦地有如江河暴涨,流光剑的剑影有如绣花般周密繁复,正是这套剑法中最凌厉的三招杀手之一,千叶蔷薇。
凌羽飞精神一振,口呼一声“破”,使出凌音剑法中最高阶的“音爆”,瞬时间万籁俱寂,全场的声音都被他以真气凝聚至剑锋的一点。
蓝桥见识过他这一招的厉害,刚想提醒花语夕当心,就见凌羽飞剑锋一挑,紧接着巨大的声场就爆响开来。
附近几乎所有的看客都被那震耳欲聋的声浪撼得捂住耳朵,而立在声场中心的花语夕,更是连发丝和披风都被气浪吹得向后飘飞。
但她的人却仍屹立不动。
但见她长剑连动,如把蔷薇花的花瓣一片片剥开般左一剑右一剑,规整而细腻地切割爆开的声场,每出一剑,那声场就被她用安萧寒传授的繁英落春心法削减一分,到她第十四剑挥出,看客们已可以放下捂着耳朵的手。
“当!”
这次巨响来自凌羽飞和花语夕的两剑交击。
花语夕娇躯晃了一下,终还是立稳站定,一步不退。
人群中响起潮水一般的欢呼声,都被花语夕这曼妙如仙的剑法深深折服。有人不识趣地喊了声“嫂子”,被花语夕狠狠瞪了一眼,立时噤声不言。
花语夕朝凌羽飞再一抱拳,走回蓝桥身边道:“公子,奴家这可算通过了考验?”
蓝桥正不置可否,忽见风夜菱从篝火旁站起来道:“战场的敌人动辄以命相搏,岂会像凌公子般怜香惜玉步步退让?”
“小……”花语夕差点叫错,忙纠正道:“大小姐的意思是?”
“我陪你玩玩。”风夜菱缓缓拿起她插在一旁的菱歌战戟,冷冷地道:“看你在最险恶的环境里,还剩下多少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