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蛇山青芒剑（一）

天色朦胧，长生打点好行装一个人悄摸摸的从陆府后院牵了一匹马只身往北方而去。只是在他刚走到街口，远远就看见了红袖牵了一匹马站在树下等着。红袖遗世独立，清风吹起她墨色的发与鲜红的纱，在这天将亮未亮的朦胧之下更显得玲珑妩媚。

“公子，您是准备一个人去救云公子么？”

“嘿嘿……”

“您是觉得您一个人斗得过蛇山一众阴险狡诈之徒还是觉得萧无是会好酒好菜的款待您呢？”

“嘿嘿……”

“走吧，刀山火海，红袖作陪！”

长生不再嬉皮笑脸。云笙的事情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蛇山凶险，且他是一无所知，红袖若是知晓他这么快就去找云笙一定会多加阻拦，甚至定要与他一同前往。所以他这一大早的就是为了躲开红袖，也正是因为蛇山情况未明，他不能确定能否完好无损的回来，就是怕她会跟他一起犯险。而此时他看着一身红衣的女子终还是心叹一声，早知如此，他何苦起了这么个大早……

东方朝霞出门，二人驾马一路奔袭。

红袖知晓云笙留书只身往蛇山长生必定会十分担心且一定会尽快去寻，于是她这几日便跑前跑后提前去搜集蛇山情报。她将这几日收集的情报一路口述给他，但语气中大有拈酸泼醋之意。红袖心道好嘛，我这几日为你忙前忙后跑断了腿，大公子您却美人在侧乐不思蜀。红袖多少还是有些女孩子家的小性子，除了一一告知他这些，一路几乎都不再与长生主动说过话。而长生则是以为她在为那日他独自一人悄摸摸的走不带她而生气。一路上是赔尽了笑脸。可谓端茶递水殷勤至极。

蛇山位于长江以北，是宋朝与金朝的交界处，也是近些年来大大小小战役距离主战场最近之处。但尽管如此，蛇山依旧屹立不倒。只因其地势险要，山中又多瘴气，另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蛇蚁毒虫。曾经金兵要想夺取蛇山作为其根据地，但到后来进到山里的人大都无缘无故失踪，或被蛇蚁毒虫叮咬后中毒丧命，唯见到几个运气好活着的也是被山中瘴气弄得神志不清。自此几番折腾，金兵终于不再想着打蛇山的主意。

蛇山这一任的主人是萧家嫡系大公子萧无是，江湖上对此人的风评虽不似黑山那般不堪，却也是阴险狡诈之中的佼佼者。更有一说此人在练一种十分恶毒的功法，就是专门设下陷阱捉来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再以蛇山最毒三角青蛇从其口中而入。以其半死不活之体来炼制他的邪门武功。此法较之黑山掳劫美貌女子，实为更加的恶毒不堪。只是很多人都缄默其口，生怕惹上蛇山，自己就变成他下一个半死不活的练功药引。

长生与红袖策马奔袭，几日后终于到了蛇山脚下。他们二人见前方有一处山石草木搭建的简陋小酒馆，便打马前去。

酒馆老板是一位花了发的老者。他见长生二人一路风尘仆仆，攸的披了毛巾就赶紧迎上来，布满深壑的老脸上堆满笑意：

“二位客官一路辛苦，停下来饮杯水酒再赶路吧。”

二人一前一后下马，红袖微微俯了身去与那花发老者攀谈：“老人家，这儿可是到了蛇山脚下？”

哪知老人家忽然变了脸色，压低了声音对红袖说道：“二位莫不是要入这蛇山？可千万使不得啊！”

长生见那老者如此忌讳，赶忙问道：“如何使不得？”

老者更加神秘道：“实不相瞒，就在今年年初此处经历了一场大战，金兵绞尽脑汁想要攻进蛇山，但大都莫名其妙的失踪或者中毒身亡，偶有幸存者出来了也是神志不清。之后便有传言说蛇山内有妖人作祟。老朽也才在此处开这酒肆仅三月有余，每每劝解一些武林人士不听，后来就再也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了。”

二人一听便觉蹊跷，年初这里才有过大战，你这花了发的年迈老者却敢独自在此开设酒馆，是当真拿了性命玩笑还是另有图谋？长生直接凑近老者道：“老人家真是好胆识，既有如此恐怖传言，您又是如何还在此处停留呢？”

花发老者看了看长生，没去接他的话，只长叹一声道：“唉～老朽也是一番好意，二位领情便喝杯水酒掉头，该哪儿来回哪儿去。若还是执意进山，生死有命，全凭二位运气。”说完他便踱步回到小酒馆里去。

红袖睨了一眼长生，娉娉婷婷的跟那老者而去。她斜倚在酒馆石案前说到：“老人家莫怪，我家公子性子是直了些，却也是人之常理。您刚刚说到见过一些进山之人都未曾再出来过。那您可曾见过一名与我家公子年龄相仿，身形相当的翩翩公子到这里来过？”

花发老者并不答话，只在石案之后整理酒坛。

长生见他如此，赶忙对那老者赔了个不是，继而嘿嘿笑道：“嘿嘿，老人家莫怪，是我小人之心了，红袖说的是我们的一位朋友，您若是见过还请告知我们，如此多谢，多谢啦～”

老者终于拿青黄老瞳扫了长生一眼，幽幽说道：“倒是在一个多月前见过这么一位。老朽见他气质不凡便留下了深刻印象。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位公子还未进山去就与几名蒙面人在此打了起来，还砸坏了不少杯盘碗盏。”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自然是双拳难敌四手，被那些人带走了。”

“带去哪儿了？”

“唉～”

长生瞬间明了，他对着老者道：“谢了老人家。”随后丢了一锭银子给他：“赔你的杯盘碗盏费。”说罢便扬长而去～

红袖立刻跟上，欲言又止：“公子……”

长生笑问：“怎么了？”

红袖疑惑：“您不觉得那老人家有问题了？”

长生明知故问：“什么问题？”

红袖直言道：“就如您刚才所问，他一位年迈老者，如何在此频频发生战役之地开设酒馆？且遇到打斗竟毫发无损？”

长生嘴角轻挑，他从怀中掏出他的短剑拔开剑鞘，以手指摩擦剑锋：“那又怎样呢？云笙下落不明，我们既然来了，不进去探上一探岂不是枉来这一趟？且管他阴谋诡计，蛇蝎心肠，小爷我也会让他跪地求饶！”说完还比划几下……

待二人入了蛇山，那花发老者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底露出一抹复杂。这该是这三个月以来第多少个短命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