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众人散去,刘焕又吩咐士卒下去,将校场上的血迹和尸身打扫干净,而后又命人买来棺木,将这些尸身装敛入棺,并分数赵庭芳,等这些尸身停棺三日之后,再一起下葬。
毕竟死者为大,就算这些人是谋逆叛党,身死之后也应当魂入轮回,这也算是刘焕这位广明皇帝舒缓心情的一种方式。
虽然前几日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亲自目睹过一场行刑,如今皇帝陛下依然是腹中翻江倒海,虽然相比先前那次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却依旧是十分难受。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且不知为何下起淋淋小雨,地面渐渐浸湿,于是先前的青石板路便有些湿滑难行起来。
而此时在宁远节度使府上,却是人满为患,宁远节度所有文武官员都已到场,前来候听皇帝陛下的训戒。
“朕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听人说起尔等捞银子的手段,可是这天下一流,对此,朕极为有兴趣,想着何时来这宁远节度一趟,亲自瞧瞧朕的这些股肱之臣!”
刘焕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说出这段话,转而继续冷笑着说道:“捞银子嘛,无官不贪,乃是实情,朕倒也不会过于计较,只是这腐朽如同槁木般的宁远官场,你是时候该清洗一下了……”
刘焕的话刚说完,在场官员便立即跪在地上,就连宁远军节度使赵庭芳也是如此,毕竟身为节度使,手上权柄甚大,若说没人给他行贿送礼,估计连赵庭芳自己都不信。
刘焕当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只是狠狠的瞪了赵庭芳一眼,便没有继续处罚他,而是缓缓抽出腰间的天子剑,倚靠着坐在桌案上,拿出一块绣布,擦拭着剑锋剑刃。
“朕今天杀的人不少了,所以尔等也算是逃得一条性命,朕再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若是这三个月中宁远节度平安无事,然而等也算尽忠职守的话,那朕的这把天子剑,就不悬在你们脖子上了……”
“可若是三月之后还是没有半点成效,宁远节度上下十余个州府官场还是无能鼠辈窃居高位,终日只会行乐享福,不顾百姓死活这般糜烂的话,那可就不要怪朕手下无情了!”
皇帝陛下怒而挥剑,一剑将身旁的檀木桌椅砍作两半,惊的在场所有人眼皮皆是一颤。
“给朕记好了,尔等的头,只是朕寄存在你们那里而已,所以可是要给朕好好的办好差事,尤其是各州府修建书院,兴儒倡学之事,一定要给朕办的妥当,尔等听见没有!”
众人连忙磕头应是,“臣等遵旨,必定不让陛下失望……”
皇帝陛下轻轻点头,随后伸手冲了几个官员的头顶点了点,“尔等几个皆都是刺史高官,留下来继续商议,其余人可以滚蛋了,记着朕今天跟你们说的话,千万别不当回事儿……”
一众官吏连忙磕头,随后除去几个容州以及附近州府的刺史之外,其余人全部慌忙逃遁,就仿佛身后的皇帝陛下是个择人而噬的恶魔一般,只有跑得快些,才能保下自己这颗珍贵的脑袋。
而剩下的几名刺史高官,则是宁远节度下辖的牢州、禹州、义州、党州这几个州府的最高长官,且这些人大部分都出自于宁远节度容州之众的几个地方家族。
也就是先前被刘焕命人拎到校场上看诛九族之刑的那几个家族。
“你们几个都出身于容州当地豪族,本来按照正先前制定的章程,是要把你们通通拉下马!但是如今又觉得留下尔等一条性命,也算是有点用处。”
皇帝陛下呵呵一笑,屁股从桌子上挪开,提着手中的天子剑向前缓步走去,左左右右拿着剑身拍了拍这几名刺史大人的脑壳。
“给朕记住了,书院一事,兴儒一事,必须踏踏实实的给朕办好了,除此之外,手下的无能鼠辈也要大肆清洗,朕懒得每个州府都跑一趟,因此,这清洗官场的任务便交给尔等了……”
拍完了一圈,皇帝陛下便转身看着几人颤抖如同筛糠的背影,抬起一脚,踹在眼前义州刺使的屁股上,直接把他踹了个趔趄扑倒在地。
“贪官,朕可以不管,但是无能之人必须清除!除此之外,若有灾荒,朝廷下拨的钱粮必须原封不动的交到每一个大汉子民手上……”
刘焕忽然想起先前制定的巡抚制度,便继续说道:“不久之后朝廷的御史台大夫,也就是新上任的巡抚大人,便会依次到尔等的州府查探,监督着你们把各个州府的脓疮给朕剜了!”
众人再次如同小鸡啄米般的磕头,不敢说半个不字。
良久之后,等皇帝陛下吩咐完其他事,又狠狠的恐吓了这几位刺史大人之后,便挥挥手示意他们滚蛋,众人连忙又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忙不迭的转身狂奔而去,浑身衣衫被冷汗浸湿,恰逢秋风吹拂,冻的几人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萧瑟秋风,冻煞失魂落魄人……
等到众人走后,大丁中除去皇帝陛下之外,便只剩下王国章和宁远军节度使赵庭芳二人。
“话说朕倒是想知道,你这新上任的节度使大人,短短的20天就捞到了多少银子?”
刘焕笑眯眯的说着,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不用紧张,朕还没到那个地步,捞银子嘛,很正常的,朕不会介意。”
哪怕身为战场悍将的赵庭芳,此刻竟然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着皇帝陛下那温和的笑脸,终于壮起胆子,伸出两根手指。
刘焕微微一愣,“才两万两?”
赵庭芳有些难堪的摇摇头,重新将伸出的那两根指头动了动。
“回禀陛下,是,二十万两银子……”
皇帝陛下当即愣在当场。
——
南汉乾和三年九月二十三,清晨辰时一刻。
楚国永顺节度,岳州城下。
南唐伐楚大军,正式展开对楚国马氏的攻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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