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箭矢,从两侧的高山之上向下倾泻而来,便如同那夏日的瓢泼大雨一般,收割着峡谷间万千士卒的性命。
身处中间部位的皇帝刘焕当即大惊失色,随着上方箭雨的砰然落下,身旁的王国张眼疾手快,连忙向着皇帝陛下的方向纵身一跃,将刘焕连人带马扑倒在地,躲过这一波致命的突然袭击。
“陛下,赶紧跟王将军撤退,臣留下断后!”
眼见前方不远处的峡谷出口方向,一个个手持藤盾握着弯刀的静海杨三哥的叛军士卒,向他们冲杀而来,身在前方的段德当即扭头向后高呼大喊,随后带人迎着箭雨向前抵挡而去。
皇帝刘焕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头上的明黄色帝冠已经歪斜,身上也沾染了许多尘土以及血迹,显得狼狈至极。
骤然听到前方段德的大喊声,微微凝神片刻后,便立即知道了当下自己身处的环境,连忙一把将地上的王国章扯起来,指着谷口处的方向,朝他大喊道:“你给朕快点出去,然后把谷外的大军向后调动,随机应变,死守退路!”
王国章连忙点头,随后深深看了皇帝陛下一眼,径直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那柄大刀弓着身子向谷外跑去。
此时南汉的四万大军已经有一两万人走入峡谷之中,因此,撤退极其不易,而若是后方的退路,再被杨三哥说派兵切断,那他这位广明皇帝的处境便会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成为死局!
右侧的高崖之上,一名穿着极其豪奢服饰的中年男子走到崖旁,装出一副儒雅而博学的样子,挥舞着手中已经不合时宜的折扇,对着下方的刘焕高声讥讽道:“广明皇帝,本国主说过,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刘焕应声望去,当看见此人的第一眼便瞬间知晓了这人的身份,双眼骤然瞪大,牙齿死死紧咬,目呲欲裂!
“杨三哥!”
高崖之上的杨三哥正笑意盈盈的盯着皇帝刘焕,似乎想要在他那愤怒而扭曲的脸庞上寻得到三分乐趣,只是片刻之后身陷囹圄的广明皇帝刘焕竟然冲他呵呵一笑,随即双手环臂,一脸不屑的看着他。
“你这乱臣贼子,到真是胆大妄为,只是你既然可以在此地给朕设伏,朕倒是要高看你不少了……”
杨三哥先是一愣,随后仰天大笑,状若癫狂,将手中的折扇随意丢弃在地上,轻轻蹲**探出头向下方的刘焕吐了口头水,神情之间,全是嘲笑。
“好啊好啊!皇帝陛下,果然是皇帝陛下,即使身陷囹圄、必死之地,也不忘过把嘴瘾……那既然皇帝陛下这么说了,本国主也只好……”
“弑君了!”
话音刚落,四下间便立即游无数士卒向下冲来,与峡谷间的南汉大军奋力厮杀在一起,而其中的皇帝刘焕身着一身明黄色铠甲,自然是极其显眼,因此哪怕是被众人环卫,也是险象环生。
“诸位将士,切莫惊慌!朕早就料到此人定会设伏,因此早有准备,僵尸们不必惊慌,向朕聚拢而来,随朕一起,突围出去!”
刘焕扯着嗓门,在这峡谷之中嘶吼大喊,在经过两侧崖壁间的回声之后,却是仔仔细细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南汉士卒皆是一脸兴奋的模样,而杨三哥的手下却是有些踌躇不前,不知该如何作为。
先前由于被伏击而糜烂的军心和局势,瞬间有回升的征兆,南汉的精锐士卒,正缓慢的向中央靠拢,而皇帝陛下则在禁卫控鹤军的护卫之下,带着万余大军向后缓慢撤退。
而此时峡谷之外,却早就已经是乱作一团的景象,一个个平日里令行禁止军纪端正的勇猛士卒,此刻都不知该如何办,峡谷之中,一人快速向外奔来,只见那人手持一柄大刀,这人正是皇帝陛下的亲信爱将王国章!
“诸位将士,向后分散!千万莫要挤在谷口,皇帝陛下自有妙计,不出片刻,竟然能化险为夷,突出重围!”
两万余人皆是高声应是,随后各自向两侧以及后方有秩序的后退,为谷中被伏击的大军撤出来后提供足够宽阔的场所。
高崖之上,杨三哥怒而一拳砸在眼前的石头上,石头粗糙而坚硬,将他的手指撞得鲜血淋漓,而杨三哥却根本没有在意,依旧向下死死盯着刘焕的所在,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刘焕吊起来生吞活剥!
任他如何想,也赚人想不到当下的局势竟然会在皇帝刘焕几句话中逆转,峡谷之中的万余南汉大军缩在一起,盾牌兵把手中的盾牌架在外侧以及头顶上,抵挡着四下纷飞的箭雨和静海士卒的追杀。
“给本国主杀,不要让那狗皇帝走出峡谷,务必将他的狗命留在这里!”
杨三哥怒声大喊,恨不得转身亲自从林间冲到峡谷之中,率领大军亲手将刘焕这狗皇帝的脑袋削下来。
段德正寸步不离的护卫在皇帝陛下左右,手中的铁镗已经不知所踪,而是换成了两面巨大的盾牌,这种盾牌原本乃是攻城之时护卫攻城锤所用,不仅重达数十斤,而且极大,普通士卒哪怕是持着一面都会累的气喘吁吁,而这位沙场悍将此时却左右手各一面,把刘焕护卫的滴水不漏。
“不必再射箭,大军快速追上,另外,命令一万人从两侧迂回,把那狗皇帝在谷口处的退路彻底给本国主切断!让他无法与谷外的大军汇合在一起!”
箭雨终于停歇,而四周的,而四面冲下来的静海士卒人数却越来越多,哪怕是外侧有盾牌兵的抵挡,也是多有士卒骤然死亡。
“众位将士,朕答应尔等,死者家有抚恤,每户可免十年赋税!另外尔等的子嗣,也会被人接入州府的书院之中,学习诗书礼乐,日后拜相封将,光耀门楣!”
大军的士气瞬间达到顶峰,一个个南汉士卒在那一刹那的沉吟思索之后,皆是选择了前者,为自己的子嗣和家族,争取到最后一份“活命之资”!
这代价,便是他们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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