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其九族?
群臣又是一阵哗然。
这小子可真是个狠人啊。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着拔除整个孔家。
孔君辞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大斥道:“孔某对皇室的忠诚,日月可鉴,岂容竖子污蔑!”
群臣一阵附和。
没有人怀疑这句话。
连奉皇都承认道:“孤信任孔公。”
当年他坐上大位,背后离不开孔家的鼎力支持。
要说孔家有统一儒门的野心,他信。
可要说孔家妄图窃取国本,他不会信。
那是不自量力、痴人说梦。
陈寻也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接下来他退而求其次,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臣孙同样信任孔公,可孔家又不止孔公一人。”
“既然孔公问心无愧,为了证其清白,不如请检察院严查孔家子弟。”
“万一真有乱臣贼子藏于家中,那不只是国家的威胁,更是孔公的一大威胁。”
“应尽早除之,以绝后患。”
这番话说得天衣无缝,让人无法辩驳。
是啊,查查又怎么了?
你又不能确定家中无贼!
可事实就是,孔家根本禁不起严查!
试问谁家没几个纨绔子弟?
背靠孔家这种一等一的大家族,不思进取、贪图享乐的都算是正常人。
作奸犯科、欺压百姓的也不在少数。
以前有孔君辞护着,百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若是奉皇真的下令检察院严查,那可就麻烦大了。
孔家至少会有数百人掉脑袋!
直到现在,群臣才明白了陈寻的意图——
借皇权打压孔家。
三大儒门世家中,只有孔家绝不可能和陈寻走到一起。
因为太子是孔贵妃所出。
孔君辞是他的舅舅。
这一层关系将孔家和太子党紧紧绑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寻这是想要杀鸡儆猴,借此警告太子党的其他人。
不过,孔君辞可不是傻子,岂会轻易让他如愿。
“陛下,臣绝无二心!”
在群臣的注视下,孔君辞居然直接跪伏在地。
老家伙打起了感情牌。
“臣追随陛下百年有余,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可从未越权半步啊。”
“若是检察院进了孔家,传出去外人必然说闲话,臣将百口莫辩、晚节不保矣!”
“陛下,为了自证清白,臣可发下天道誓言!”
陈寻在一旁不依不饶。
你一个人清白有什么用?
我本来也没怀疑你谋反啊。
你都来神木林截杀我了,还想保留晚节?
做梦去吧。
不在一年内弄死你我就不姓陈!
我不仅要弄死你,还要让你声名狼藉、臭名昭著!
至于孔家?
上梁不正下梁歪,肯定没几个好人。
“敢问孔公,你如何证明孔家其他人没有二心呢?”
孔君辞神情肃然:“我以三公官衔作保!”
“官衔?”陈寻呵呵了两声,“若是真查出了什么,你以为自己还能继续坐在三公的位置上么?”
群臣啧啧称赞。
这小子说的对啊。
官衔作保?
这不是空手套白狼么!
老奸巨猾的家伙,肯定心里有鬼!
孔君辞不愧是活了百来年的老妖怪,在这种情况下一点都没表现出尴尬。
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奉皇就不会严查孔家。
果然,奉皇开口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氛围。
“此事先放下。”
“起来吧,孤无心严查孔家。”
奉皇抬了抬眼皮,淡淡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孔君辞。
“不过,孔督军下毒确有蹊跷。”
“孤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查清此事。一个月后,若不能上交一个满意的答复,孤便请检察院帮你。”
此言一出,百官的表情都变了。
所有人都清楚,孔令秋下毒背后的主使肯定是太子陈渊。
奉皇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要什么答复?
要孔公指认太子谋害陈寻?
不可能的。
一旦孔君辞供出太子,这件事就变得复杂了,大家都会下不来台。
唯有少数几人看穿了奉皇的心思。
这些年在太子的帮助下,孔家势力扩张得很快,行事愈发嚣张。
做帝王的,得学会平衡各方势力,杜绝一家独大。
奉皇这是在借机敲打孔家。
“臣领命。”
孔君辞起身回到了座位上,闭上眼一言不发。
奉皇微微颔首,瞥了一眼陈寻。
“好了,孔督军的事说完了,你再说说左膀侯又有何罪?”
提起左膀侯刘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一位王佐境的陨落,在广寒国里可是一等一的大事。
更别说此人官居侯爵,是太子真正的心腹。
如果陈寻不能说出一个像样的杀人理由,那他可就死定了。
“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今天,我一定会让你为刘固陪葬。”
太子陈渊神情平静,负手而立。
昨夜他和群臣讨论了一整晚,考虑了所有的可能性,彻底杜绝了陈寻的生路。
这一次,他赢定了。
果然,接下来陈寻的一席话正中他的下怀。
“左膀侯之罪,罪在不孝不义。”
“刘固幼年丧父,他娘后来改嫁给了一个商贾,又生了两个儿子。”
“可刘固却在得势之后,弑亲母、杀继父,霸占家产,又将两个弟弟送进宫里做了阉人。”
“试问诸位,此等不孝不义之人,该死否?”
很多官员都是第一次听说此事。
若陈寻所言不假,那么左膀侯可真是个卑鄙小人了。
但一码归一码,仅凭这一点,根本无法洗清陈寻杀人的罪名。
小子,你还是嫩了点啊。
太子陈渊微微一笑,成竹在胸,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据我所知,刘固继父整日酗酒,喜欢对他拳脚相加,两个弟弟也时常欺负他。”
“在我看来,他的报复都是合理的。”
百官皆是面露同情。
原来左膀侯的童年如此不幸。
若是事情属实,继父和两个弟弟也算是罪有应得。
陈寻瞥了一眼赵嵩,发现中常侍大人神色如常,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
他可以断定太子陈渊在胡扯。
可就算他开口怀疑也没用。
谁会信呢?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早就查不清楚了。
他只能沉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不料陈渊早就等着他这一句话。
“刘固娘亲是自尽的,非他所杀。”
“至于继父,对他可没什么养育之恩,杀之又有何妨?”
“律法可没规定,要将继父视作亲父!”
百官微微颔首。
太子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
甚至直接杜绝了陈寻复仇的理由。
因为正如太子所说,左膀侯杀人是情有可原,就算判刑也是发配边疆,罪不至死。
依开国皇主所言,陈寻是皇族子弟,有监管天下之权。
可他不能滥用权力,去杀本不该死的人。
百官之中也有不少人怀疑太子陈渊这番话的真实性。
可这是一个死局。
人都死完了,太子还不是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太子陈渊静静地看着陈寻。
这下你总翻不了身了吧?
和我斗?
你拿什么和我斗!
此时,赵嵩内心做着剧烈的挣扎,他很想站出来指认太子在胡扯。
但理智告诉他,这没什么用。
在太子的口中他是个欺负刘固的恶毒弟弟。
太子完全可以不承认他说的话,甚至倒打一耙。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死局的时候,陈寻却再一次开口:
“继父对他可没什么养育之恩,杀之又有何妨?”
“律法可没规定,要将继父视作亲父?”
陈寻停顿了一会,嘴角微微翘起。
“呵呵。”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太子殿下也不是皇后所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