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已然接近尾声,可岛上的阳光却还是那么炽热,将本该结束的夏季无限延长。小岛的机场格外热闹,出发的行人来去匆匆,神色各异。
叔叔做在登机口旁边的座位上,小原却安奈不住激动的心情,透过透明的玻璃窗观察着外面的景象。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坐飞机。
和叔叔来的时候,为了省钱都是乘坐火车和轮船,虽然有些劳累,但也十分新奇。本以为回去的时候也是一样,谁知姑妈直接买了机票,免得他们辛苦赶路。
窗户外,一架架飞机整齐地停在阳光下,巨大的翅膀和雪白的身体像极了飞鸟。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它们,手里抱着姐姐送给他的毛绒鹦鹉,心里还回味着过安检之前,姐姐的那句关心和拥抱:
“弟弟,照顾好自己。”
他抬头,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姐姐,小声回了句:“你也是。”
那没有让眼泪掉下来,自从那次嚎啕大哭惹得姐姐被误解后,他就在心里暗自发誓,再也不当着别人的面哭了。
即便现在根本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能力,即便对姐姐的悉心陪伴十分不舍,他也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回去。
假期会结束,人也会长大,不好的事情不会一直持续,好的事情也不会一直陪在身旁。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好好活着,不要让外婆和母亲担忧罢了。若是把这个暑假比作是场美梦,那现在就是梦醒的时候。
想到这,他将怀中的鹦鹉抱紧了一些。
——
伯瑶安静地坐在地垫上摆弄着积木玩具,突然想起小原那日搭建警察局的情景。
男孩子都喜欢警察局,就像女孩子喜欢城堡和公主,可小原并不喜欢警察局,更不喜欢自己的母亲被带走的那晚,自己被孤零零地扔在家里的情景。
小原说,他曾经看到那些被扔在沙发上的衣服,上面的皱褶在他眼中拼成了一张张有着古怪表情的脸,像是人,却比人可怕得多,那样的扭曲,他从未在真正的人脸上见过。
那一刻,伯瑶如获至宝,原来弟弟也能看到那样的东西。
她第一次告诉母亲这件事时,母亲说她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一定是看电视看的,她也就这么以为了。
直到小原告诉她这件事,她的内心除了得到一丝认可外,更多的是害怕。
“瑶瑶,房间收拾好了,今晚你就能睡回自己的床了。”
母亲温柔的声音让她回过神,她回了句“知道了。”,随后继续低下头摆弄积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已经很久没抱母亲送给她的玩具熊了。自从弟弟来家里后,她明显感觉到了母亲对她的关注减少,对弟弟的无微不至,还有小舅看她时的怪异眼光。
她当然明白那眼神的含义,里面透着的尽是不信任和小心的打量。
不用问就知道,母亲一定跟小舅说了不少自己的坏话。
以往是说给父亲听,现在是说给舅舅听,更不用说那天弟弟哭闹惹出的事,绝对会给她冠上个“以大欺小”的恶名,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亲戚朋友们都会知道她有多张扬跋扈。
可她只能忍着,没有别的办法。
那些衣服和瓷砖上的皱褶就算再可怕,也没有喜怒无常的母亲可怕。
这些想法弄得她心烦意乱,将堆好的积木全部推倒,“哗啦”撒了一地,她心中的烦闷似乎也随积木一同散落,让她好受不少,于是将积木捡起来放回玩具箱,盖好盖子,长舒一口气。
这时,门外响起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伯瑶一下子激动起来,立刻起身跑到门边,大门打开后,她兴奋地叫了声“爸爸”,随后扑到他的怀中。
父亲开心地看着怀里的女儿,没想到大半年不见长高了不少,一不留神险些被她弄倒。
“瑶瑶乖,妈妈呢?”
“在里面呢!”说完,伯瑶冲着里屋喊道:“妈妈,爸爸回来了!”
秦宝欣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快步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丈夫于清,有些惊讶道:“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于清笑了笑,“这不是准备给你个惊喜嘛?公司的账务弄好了,你的功劳最大,事情一弄完,我就买了第一时间的机票回来了。”
秦宝欣听着这话只觉得假,忍不住冷哼一声,“还知道回来就行。时候不早了,你先歇着,我去做饭。”
伯瑶感觉到了母亲的情绪,以及父亲僵在脸上的笑容。她识趣地给父亲拿拖鞋,然后倒了杯水递过来。
于清接过茶杯,揉了揉伯瑶的头发,“还是我们瑶瑶懂事。”随后将杯子里的水喝完,随手放在茶几上。
他看了看鞋架上的拖鞋,明显多了一双男式的。于是起身来到两个房间查看,在屋子里转悠了半天,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家里的摆设。
伯瑶看着父亲的样子很奇怪,忍不住问道:“爸爸,你在看什么?”
于清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一把将伯瑶抱起,接着走到阳台才开口问道:
“瑶瑶,家里最近是不是来了什么人?”
伯瑶看着父亲严肃的神情,有些摸不着头脑,如实答道:
“小舅带着弟弟来家里玩,住了一阵子。怎么了爸爸?”
于清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没事,我记得你小舅没有儿子,你哪来的弟弟?”
“是大舅工作忙脱不开身,让小舅带过来的。”
“哦,知道了。你妈妈真是的,家里来客人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还是瑶瑶老实听话。爸爸给你带了新玩具,想不想看?”
伯瑶迟疑地问道:“是芭比娃娃吗?”
“哎!芭比娃娃有什么好玩的?是新的积木。走,我们去看看。”说完,于清将伯瑶放下来,向客厅方向走去。
厨房里,秦宝欣正忙着切菜,于清悄悄走进来,从身后抱住妻子,吓了她一跳,差点切到手。
“我说你也真是的,没看到我在切菜吗?吓唬人做什么!”
于清对妻子的反应很不满意,但还是忍住没有发作。
毕竟,妻子的能力如今对他而言不可或缺,不管是家庭还是公司,今后都得靠着妻子打点才行。
比起外面的女人,和自己生儿育女的结发夫妻才是最靠得住的,这个道理,他一直都十分清楚。
想到这,他将头靠在妻子的肩上,温柔道:“别生气,我这不是太想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