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往家的方向走，先经过一条小路，然后进入巷子，再走一段大路就到家了。而这栋新房子，就在一出巷子的拐角处。

简陋的铁门看上去很不起眼，进去之后是狭长的院子。而院子中央又被分成两部分，左半边是连接着里屋的平地，右半边是需要攀爬才能勉强上去的高台。

院子边缘被高高的围墙围住，但隔壁屋做菜的香味还是能传到这里。

听母亲说，隔壁是做盐焗鸡的，同时还买一些兔肉。但伯瑶经过小巷的时候，从来没看到隔壁摆摊什么的，恐怕是在这做好了，拿到别的地方做生意。

院子的尽头有一棵杨桃树，枝繁叶茂，不过伯瑶并不喜欢吃杨桃，所以对它没什么兴趣。

里屋有三个房间，楼上两间，楼下一间，由于在一楼，光线不太好，就算是白天也需要开灯，但通风却比之前的住处好上许多。

一楼的窗户分别对着一个旧校区的地下车库和院子，外婆嘴上一直念叨这里风水不好，但好歹有个院子，加上是一楼，也算是接了地气。

在外婆的映像中，人只要接地气，就能有发展，好比树种在土里生了根，才能长得高大。

伯瑶被动接受着父母的安排，外婆从家乡千里迢迢过来照顾她，而父母不知在什么时候买了这栋房子，她也被迫从原来的小区搬到阴暗的小屋里，和外婆两个人生活。

这里没有安固定电话，像手机这种奢侈的东西，只有大人们有。

好在上学的距离缩短了，走起来也不那么费力，但也强不了太多。

外婆看起来很健康，每天料理花草植物，胳膊上隐约可见肌肉线条。她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平时负责给伯瑶做饭洗衣服，闲下来了就诵经念佛。

伯瑶听不懂外婆的佛经，只觉得旋律十分悠扬悦耳。每天想下午回家，她就坐在院子的小板凳和木桌上写作业，听着外婆诵经的声音从房里传出，看着不远处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心里十分恬静淡然。

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生活简单且乏味，加上母亲的情绪多面，她也难免心浮气躁，搬到这里后，她的心情反而比以前好了不少，整个人也能静得下心来。

伯瑶对外婆十分客气，外婆也不怎么管伯瑶的学业，有时候回来晚了也不会计较。在外婆眼中，这么大的孩子应该独立了，放学了跟朋友在外面多玩一会儿也无妨。

可惜的是，伯瑶没有朋友。

自从柯滢的事情发生后，她就很难再去相信别人了。班上的女声拉帮结派，形成了不少小团体，有事没事就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哪怕是平时看起来关系不错的人，只要对方不在，也难免不会被嚼舌根。

女孩子之间是不存在友情的。

日子像往常一样过，每天放学，冯帅都会等她收拾好书包跟她一起回家。就算被人嚼舌根，但至少没有当着伯瑶的面说，她也不太在意。

慢慢的，伯瑶发现李老师开始对她有意见，每次上课都叫她站起来回答问题，好在靠着之前的知识，勉强能回答上来。

她猜想可能是自己写小说的举动被注意到了，便收敛了许多，上课的时候强迫自己好好听课，可李老师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还经常在课堂上有意无意地挖苦她。

“有的同学啊，凭着自己的那点小聪明，上课走神开小差，自以为是，到时候期中考试下来好好看看自己的成绩，不掉下来才怪。”

虽然没有点名点姓，但伯瑶分明看到李老师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眉宇间透着愤怒。

放学路上，伯瑶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试着向冯帅这个旁观者身上找答案：

“帅帅，你说为什么李老师总看我不爽啊？”

冯帅微微一笑，“你别多想，她一定是看你成绩太优秀了，所以故意刁难你。”

伯瑶听了这话感觉更奇怪了，“啥？老师不都喜欢成绩优秀的学生吗？成绩好还有错了？”

“哈哈，谁知道呢。反正瑶瑶每次数学都是前三，说不定李老师是故意让你来回答问题做榜样呢。不像我，每天晚上还得上数学补习班，上不了九十分又要被奶奶说了。”

冯帅夸张地挤了挤眉毛，佯装出苦恼的样子，伯瑶被他逗乐了，脸上的愁云也消退不少，“帅帅你真会安慰人，没有你陪着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我就一直陪着你。”

冯帅语气认真起来，伯瑶也没闪躲，点点头回应道：“好啊，记着你说的话哦。”

——

一周后的星期五，伯瑶刚收拾完书包，准备起身，却发现冯帅的座位旁边站着个女孩，一头黑色长发扎成两个辫子，瘦小的身材，圆圆的脸蛋，除了眼睛稍大一些外，五官中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冯帅看上去有些为难，女孩说话的内容引起了伯瑶的注意：

“明明昨天晚上就说好了，今天大家一起给李老师庆祝生日，放学就要去准备了，你怎么能不来？”

冯帅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不耐烦：“我说了家里有事，你听不懂吗？”

女孩不依不挠：“你是家里有事，还是要陪李老师的眼中钉？”说完，她将头转向伯瑶，表情和语气明显不善。

伯瑶当然认识她，数学课代表赵欣然。平时组长收齐了数学作业后都会交给她，李老师要布置什么作业也会提前让她写在黑板上。

她们两人私下里没有任何交集，更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了。

“什么叫李老师的眼中钉？你自己编的称号？”

面对诋毁，伯瑶并不打算忍气吞声。

冯帅起身拉住她的胳膊，小声道：“瑶瑶，别理她，我们走吧。”

不料赵欣然直接挡在两人面前，

“不行，话不说清楚谁都不许走！伯瑶，我告诉你，李老师跟我们说过，你就是班里的异类！大家都知道要去老师那补课，就你仗着自己数学好不去，别以为你的成绩会一直好下去！”

“你们补课是免费的吗？”伯瑶从赵欣然的话中听出了不少信息。

“当然不是，但是我们交得起那个钱，不像你家是个穷光蛋。我警告你，以后离冯帅远一点，我喜欢的男生可不是你能碰的！”

伯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一直奇怪为什么会被李老师过度关注，现在真相大白了，却让她有些失望。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这样的老师能带出什么样的学生可想而知。她看了看冯帅，后者低下头一言不发。

“冯帅，你该早点告诉我的。”伯瑶说完，站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对方的解释。

“你快走吧，冯帅不会理你的，他跟你不过玩玩而已，他自己告诉我的。”赵欣然将脸凑近伯瑶，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是吗？你就知道我不是玩玩而已？”

伯瑶一把推开眼前的阻碍，丝毫不顾赵欣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

冯帅这才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皱紧了眉头，将嘴唇咬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