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
看着昏迷中还皱紧眉头的洛城,西门博的寒眸更深,薄唇也抿成了一字。
他该怎么对她?
她居然怀了龙嗣!
这是刚才一连几个御医的诊断,应该不会有错!可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北胡的公主。
她能放下身段蛰伏在他身边,一定另有所图。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做过什么,但也不能不防。
“皇上别走……别丢下城儿!城儿冷……”
床上的洛城忽然呓语起来,还瑟瑟抖个不停。
他冷眼看了半天,才和衣躺在她的身边。且不断告诫自己,这都是为了龙嗣。
可她一感觉到他的靠近,却像八爪鱼般缠上他的腰,还满足地在他胸前蹭了蹭。
可恶!
他强忍着腹下的**,在她唇上肆虐半天,才背过身睡了。
殿外新月西斜,繁星渐隐。
西门少卿立在在廊下,冷风吹乱他不系不挽的发,月辉与他仰望的俊脸同色。
西门博才刚刚亲政,便对他开始猜忌。什么贤王,分明就是闲王!其用意不言而喻,就是在暗示他不可学西门霸,事事专权独断。
让裴兆祥任吏部尚书,更是有意培养皇后母氏一族。将来裴兆祥的门生便会结成一派新的势力,与他分庭抗礼。
而他这个相国,如今只是兼着,日后恐怕就得卸任了。到时,就真的只是闲王了。
“少卿!夜深湿重,小心风寒!”
白皓天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后,苍老的声音有些倦怠。
“父亲!您怎么还没歇息?可是有何不适?”
西门少卿闻声回头,却发现白皓天又佝偻了几分。心下一痛,赶紧上前扶着。
“父亲就是担心你!今夜见你心事重重的,吃的也不多,就想问问咋回事?可饭后一困,到现在才想起来,就赶紧来看看。”
白皓天一反常态地啰嗦起来。
“孩儿没啥事!就是封王了,高兴!”
西门少卿不愿白皓天操心,就想轻描淡写地带过,谁知白皓天却恼了。
“你不用糊弄父亲,今日朝堂的事,我早已知晓。如今我只送你一句话:任尔铁拳再重,我只棉花四两轻!相信假以时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孩儿受教!孩儿这就送您回房!”
这句话可谓是拨云见日,让西门少卿的步子一下就轻快了。可一路上,白皓天还是嘟嘟囔囔的。
“早前让你娶亲,你不听。如今里里外外一个人,连个暖被窝说话的都没有。你可咋办?别告诉我还在惦记着战家那丫头!”
“孩儿……没有……哎呀!咱们快走吧,孩儿也困了!”
西门少卿匆匆辩解之时,战缨的名字已然扎痛了他的心。世间万事他都能举重若轻,唯独对她最纠结。她早已成了他的软肋,一触就痛。
可偏偏还只能是痛。
和西门博的关系揭开,他便不再是什么男妃,也就没有了去后宫的理由。日后若想她,就只能在碧水河畔,眺望她的含香殿了。
这三日,战缨如佛入定般,坐着动也不动。除了吃饭睡觉,几乎不说一句话。
晚晚看得害怕,为引她说话,不断将自己从外面听到的新鲜事告诉她。
包括白相原来是皇亲,已经封了贤王。也包括洛妃有了龙嗣,已封了贵妃这两件大事。
可惜战缨一直不为所动。
没奈何,晚晚只好闭嘴,然后陪着她一起入定。谁知第四天早上一觉醒来,竟然不见了人影儿。
晚晚殿里殿外找了四五遍,才哭丧着脸去了绿漪殿。
正喝粥的姚芊芊一听,也慌乱起来。
“我知姐姐心事多,可我这么个粗枝大叶的人,哪能猜到她去哪儿了呢?”
“这可咋办?”
晚晚都急哭了,眼泪抹了一遍又一遍。
“娘娘不如到毓秀宫看看!”
旁边米团儿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姚芊芊。
“如实在不行就去求皇上!他总不能放着自己的妃子不见了也不管吧?”
“……我宁愿去求皇上,也不想见洛城!”
姚芊芊扬着肥白的脸,哼哼着。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吧!喜妃娘娘!”
晚晚哭得越发厉害。
姚芊芊心也更乱,当下一跺脚就冲了出去。到了乾明殿外,她却犹豫了。上次醉酒,惹得皇上发了雷霆之怒。如今冒然求见,也不知会不会再触怒龙颜。
“喜妃娘娘!皇上此刻正与缨嫔娘娘说话,您还是待会儿再来吧!”
乾明殿出来的韩风,一见姚芊芊,当即笑着上前。但在心里,却替西门博叹了口气。女人多,还真是麻烦。幸好他不需要。
“啊?原来姐姐在这儿啊!太好了!多谢韩总管告知!”
姚芊芊高高兴兴地走了。
韩风却自嘲地笑了。
看来是他瞎操心了,这喜妃娘娘压根儿就不是寻常人!
乾明殿里。
战缨正跪在地上,倔强地望着西门博。
“皇上无须动怒,臣妾只想知道当初您有没有下过那道圣旨?若是没有,那臣妾的父亲……或许就是蒙冤而死!若他是蒙冤而死,那皇上就该为他平冤昭雪!”
“朕……你当知那时是谁在把持朝政?又是谁,一直在护着你?若不是看在令尊面上,你以为你行刺了朕,朕还能容你活着?”
怒不可遏的西门博,挥舞着大手不断拍在偌大的龙案上,一双寒眸更是死死地盯着战缨。
“皇上息怒!都是臣妾的错!臣妾自知罪不可赦,愿从此长跪佛前为皇上祈福!只望您能还家父一世清白,并让他归国……与母同葬……”
战缨说到后来,竟忍不住哽咽起来,欲掉不掉的泪水将一双美目逼得通红。
殿里一片静默。
战缨忽然就住了声,迎着透窗而入的日光,缓缓站了起来。无数飞尘隔在她与西门博之间,似一张天网。
“皇上若是觉得为难,请让臣妾前往边关。一旦迎回家父,臣妾即刻离宫落发!”
西门博不语,寒眸里只有眼前的美人儿。她的美,不在皮,在骨!那点心动,突然就扩大成了喜欢,一种扎心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