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保长……”张敬道:“我既然暂住张家村散心,便由阿济担着,维护一方平安,倒也可以,便依了你家老爷罢。”
孙谦笑道:“张公子说笑了。张家村的事情,由张家村的二百来户村民决定,我家老爷只是说说自己的想法,绝没有要替张家村做决定的意思。”
张敬呵呵笑,说道:“对,对,要皿煮,要皿煮嘛!”
孙谦又和张敬聊了几句,中饭也不留下吃,就骑着马离去了。
以前,所谓的皿煮选村长、保长,在这乡下,其实连个糊弄人的程序化的过程也没有,几个大户之间,定了是谁,那便是谁了,直接就拿了“村长之印”、“保长之印”,然后向村民宣布结果。而在张家村,这两印一直都是张席山拿着的。
神州集团董事长的职位,还有几年任期(连任几届)的规定,并为此规定的年(届)限的增加、减少、保持、废除,还有斗争!
而在农村,规定是有的,但是等于没有。因为90%以上村民不识字,规定都没见过,见过也不知道写了什么,也不关心这个。
所以,孙谦交代了一番,就走了,并不留下参与什么选村长保长的过程,因为根本就没过程。
张秋去把情况通告给了原张成的家的佃户,佃户们知道了所种的田,竟然都转归了黄三郎后,大吃一惊,又听到了减租一成、还以谷子价交租,得了便宜的他们,不免欢欣喜悦,说几句黄三郎的好话。
这天下午,去喜妹家提亲的喜婆婆,和保护着她的孙昌、郭兴都回来了。
东厢房中。
喜婆婆拿出红折子做的订婚贴来,递给张敬看,笑说:“这门亲事,可定下来啦,定下来啦!”
张敬接过帖子,展开看了,高兴的笑了。喜妹坐在一旁,羞红了脸。
喜婆婆便笑呵呵的说他们这一路的过程。
他们二十号出发,当天就到了石桥县,但是并没有立即就去喜妹家,而是在县城里的一客店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二十一日),待休息好,补足了精神,才到永和镇孙家村去。
依着喜妹说的地址,又一路打听询问,到了喜妹家,却是土胚做墙、稻草做顶的房子。而门紧闭着,并没有人在家。
说到这里,喜婆婆顿了顿。
张敬哦了一声,喜妹道:“我爹娘还有大哥,一定都在田里忙呢!”
喜婆婆笑道:“不错,不错。左邻右舍在家的人见了我们,就好奇的过来问话,有个邻居知道我们是来提亲的,大惊大喜,当即就飞快的跑去田里,给你爹娘报讯了。”
喜妹含羞笑道:“这一定是孙庆嫂子。”
喜婆婆道:“是的。不一会儿,你爹娘和大哥就都回来啦!我就笑呵呵的上去跟他们说恭喜……”
喜妹老子姓孙,叫孙旺。
这个时代,传统夫权还是很重的。
但是,丢脸的是,孙旺同志在家说话的声音都很小,也不主事。
老孙家主事的,是喜妹她娘。
那是个身材健壮而肤色紫黑的妇女,她是个大脚,没有裹小脚,和她的脚掌一样的大的,是她的嗓门,她的嗓门也很大,她的性格,就像她的身子一样的彪悍!
这位老娘的身子有多彪悍呢?
她给老孙家生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五个儿子都成家立业了,大女儿也嫁出去了,喜妹是她的小女儿。
五个儿子中,大儿子在家,要继承家业,其他的则另外盖了房子,也有生计。大女儿本在县城的小学学校里做工,后来和一教员好上了。
她怀孕生孩子前,还挺着大肚子,在田里劳动,割稻子呢!
喜妹的姐姐叫期妹。
因为她娘连续生了三个儿子后,就想要女儿,于是孩子还没出生,就嘴里念叨着,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之后生了喜妹时,见是女儿,十分高兴,就叫喜妹了。
这时医疗条件极差,产婆技术也糙的很,所以生孩子时母子(女)的死亡率是很高的。
所谓“妇女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这话在这时,不是夸张,而是再恰当不过的描述。
可就是这样,喜妹她娘还顺顺利利的生了七个孩子,为老孙家的开枝散叶,立下了汗马功劳!
并且由于她的身子健壮,干起活来,不比男人差,所以,家里的粗活累活都帮着丈夫分担的干。
自然而然的,她在家中的话语权,也就越加的重了起来,最后就骑到了孙旺同志的头上,简直什么事都她说了算了,而没出息的孙旺同志,也乐的清闲,若得闲,就带着烟管、鱼竿、鱼篓这三件套出去钓鱼,村中小孩都笑他是惧内的窝囊废,他也不生气,笑呵呵的。
……
将喜婆婆送出大门外,张敬喜滋滋的回房找喜妹,喜妹还待在东厢房里,看着订婚帖,满脸通红,怔怔出神。
张敬进了房,坐到她身旁,笑道:“还看?看不够么?”
喜妹道:“看不够。”
张敬就凑过去,下巴搁在她的左肩上,右脸颊贴着她的左脸颊,耳鬓厮磨,也往看向那订婚帖,说道:“再过几天,等大忙结束了,便盖房子,房子盖好了,有了真正的属于我们的家,我便要娶你!”
喜妹声若蚊蝇的“嗯”了一声,张敬伸出了右臂,隔着衣裳,搂住了她的腰,笑道:“啊,你娘生了你们兄妹七个,你说我们将来要生几个呢?”
喜妹放下了订婚帖,双手抓住在她右胸前的大手,哀求似的说道:“别!”
张敬道:“别什么呀?”他笑嘻嘻的对着她的耳朵,轻声问道。
喜妹缩了缩脖子,低下了脑袋,羞的说不出话,就要起身逃开。张敬忙放下了手,下巴用力,按住她,也不再撩她,说道:“好,好,我错了,你别走,再陪陪我,唔,帮我按一按太阳穴吧。”
喜妹道:“你头又疼了?”
张敬道:“嗯。”便一转身,背对着他坐着,“最近老是休息不好,唉!~”
喜妹微微皱眉,一边给他按太阳穴,一边关心的说道:“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张敬道:“不用了。”他知道,自己这头疼的毛病,并非什么器质性的病,而是心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