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什么用,还不是荒荒凉凉的。”秋言蹙着眉,眼里有些不耐烦。
从小,她就是父亲手中的一颗棋子。什么秋家嫡女?不过是宣平侯从民间挑选的一个贫家女孩罢了。
他看上她,只因她长着一张好看的脸。他收她为义女,教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亦教她毒理暗杀,只为了能让她为他办更多的事。
就像昨天她在宫里见到的那名前朝妃子。她独守着空荡荡的院子,绝色容颜渐渐老去,却还在为他默默传递着消息。
她本来,是要跟那个妃子一般,入宫的。但穆北柘作为大殷朝的当权者,能入三王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她反而更能了解朝廷的动向。而且,宣平侯还交给她一个附加任务,也是皇帝把她送入三王府的目的,那就是,寻个机会除掉穆北柘。
真是个愚蠢的老头,他不知道若不是穆北柘,这千疮百孔的大殷朝早就摇摇欲坠了。
这一点,远在云州的宣平侯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欲代而取之,皇帝还自掘坟墓,真是一出好戏。
“小姐,三殿下来了。”果儿瞥了眼院子,提醒道。
果儿是宣平侯派过来监视她的,这个女孩看上去娇憨可爱,实际上深藏不露,武功高深。只要她不听话,能随时要了她的命。
秋言整理了一下衣服,款款站起,迎向门外。
“三殿下。”
宋南沅草草扫了她一眼,这身材样貌,着实让人羡慕,也不知道皇帝怎么下的决心,把她送给自己。
“嗯,这个院子还可以吧。”宋南沅随口问道。
地上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朱锦苑比湘南院小上许多,除了一间正房和两个厢房,只有一个小厨房。院子里也没有花草池塘,只种了一棵银杏树,已经有些年份,树枝粗壮。巨大的树冠上,叶子全部变黄,金光满园,很是漂亮。
秋言抿嘴一笑,媚态自生:“很好,劳殿下费心了。”
“你住得惯就行。”宋南沅往屋子里转了一圈。里面很干净,住人完全没问题。
她当然不是关心秋言,只是天生的那份善良,不愿意苛待旁人。哪怕这个人将来有可能是她的敌人,她也不能一见面,就把人往死里欺负。
“殿下,妾身来得急,今日没能把房子准备妥当,夜里……”
宋南沅一下子就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她不来还好,一来,这秋言就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还真以为她有多急似的。
宋南沅瞧了眼小南沅的脸色,是她让她来的,到时候可别怪她给了秋言想法。
小南沅撇过头,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宋南沅打断秋言的话:“我只是来看看,毕竟家里多了个人,以后吃饭要多添两双筷子。”
宋南沅说着看向果儿:“她是你的丫鬟?”
“是。她叫果儿。”秋言答道。眼里的失落很明显。
那哀怨又娇媚的眼神,宋南沅想,是个正常的男人应该都把持不住。
但幸好她不是。
转了一圈,确定住在这里的只有秋言和她丫鬟两个人后,宋南沅转身告辞。
“晚饭我会派人送来,以后若没什么事,就不要出这个院子。王府里不像你家里,规矩颇严,若是一不小心被当成刺客伤着了,我也没办法。”宋南沅走之前提醒道。
顺便找了两个侍卫守在院子外。
今日知晓了皇帝和穆北柘之间的恩怨,她就明白,这个女人不会是个善茬。她是笨,但不傻,为了自己和小南沅的安危,还是多防着些吧。
秋言眼神暗了暗:“妾身知道了。”
宋南沅嗯了一声,踏出院子。
朱锦苑通往正殿的路上,是王府的花园。因着重阳节见宫里的菊花漂亮,这几日托棋玥置办了不少菊花摆在园里。
宋南沅一路闻着花香,讨好似的向小南沅询问:“怎样?我待她并没有很好吧。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都不会进那个院子。”
小南沅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关注的重点总是那么稀奇:“她是你的侧妃,你去不去关我什么事?”
但在宋南沅听来,却是酸溜溜的,她快走一步,拦住小南沅的去路:“不是你先生气的吗?你不喜欢她,我就不让她在你眼前晃。现在事出突然,等过段时间,我就寻个理由把她给休了。家里怎么也不能留个不清不楚的外人。”
瞧着宋南沅着急的样子。穆北柘多么希望,她紧张的不是自己这张皮囊,而是他这个人。
但他不敢坦白,因为他知道,若他坦白,怕是她下一刻就会把他赶出王府。当然,直接把他弄死也是有可能的。
“我不喜欢的人,你就也不喜欢吗?”小南沅歪着头问道。
“自然。”宋南沅心想,我们可是同一个人。
“那你还说你不喜欢我。要不,你把我也娶了,专宠我一人,省的别的女人动这些歪心思。”小南沅眼睛眨了眨,双眸里藏着漫天星尘。
宋南沅的心就那么一滞,脸一红,语气僵硬:“那不行,我把你当……”
“当妹妹……”小南沅努了努嘴:“我知道。”
宋南沅瞧着她稚嫩却又故作老成的样子,不知怎的,就想起穆北柘来。
若她确是宋南湘的妹妹,那穆北柘又从头到尾把她当什么?也是妹妹吗?
“小南沅,你真的是南湘的妹妹?”宋南沅再次确认道。
小南沅仰起头,认真地看着她:“是。殿下,陛下害我至亲,所以……”
宋南沅捂住她的嘴:“这种话不要乱说。他是皇帝,再怎么说,也是我父亲,我不可能帮你报仇。但是,我会努力保护你。”
她温暖的掌心覆着她冰凉的唇,小南沅眨了眨眼睛,脸颊一红,从宋南沅掌下逃脱。
穆北柘知道,宋南沅很胆小。为了报仇弑君,这样的事连他都做不到,更不用说这个胆小的丫头。
他亦没想过要父皇付出生命,这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只想还宋家一个公道,让宋南沅以宋家小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活着,让她不敢示面的弟弟现身继承宋家的香火。
前世他因为父皇一个承诺等了十三年。
这一世不会了。他早该明白,坐在上面的那个人,给予他生命的那个血亲,一直都只是个言而无信的无赖。对付无赖,从来都不该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