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好众人,小南沅匆忙跑向秦宅。
灭火队的人已经来了,今夜风大,火势蔓延极快,虽没有殃及到其他街区,但两处宅子都被烧得差不多了。此刻火已经灭了,断壁残垣下,皆是一片灰烬。
琴桑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阴翳,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灭火队的火政之前被琴桑一顿臭骂,知道是自己玩忽职守,火虽灭了,也不敢上前搭话,生怕一个不小心,乌纱帽不保。
只有书剑,远远跑来,身后的士兵抓着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脸色亦是不好看。
“琴大哥,抓到一个乞丐,他身上有火油味儿,应该是参与者之一。而且,一个巷子,”书剑顿了顿,一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死了很多人。”
琴桑和刚刚赶回来的小南沅皆是一惊。
“死的什么人?”
“跟他一样的乞丐,都是一剑封喉,手段狠辣。”
琴桑看向尚存的那个乞丐,这人跪在地上,早已吓得屎尿横流,浑身颤栗着,说不出话来。
他随手抽过一个士兵的佩剑,横在这乞丐脖颈:“说吧,是什么人派你放火的?”
“我,饶过小人吧,小人只是一时贪财,那人蒙着面,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你就敢帮他纵火,你可知京城内纵火乃是死罪!”
乞丐一哆嗦,哭道:“我,我真的不知道,他给了我很多钱,银票,足有一千两银子。都怪小人贪财,我把银票交出来,请大人饶小的一命吧!”
“银票?”
书剑眉头一皱,从乞丐手里夺过银票,展开一看,眼神凌厉起来:“是户部官票。”
户部官票,且一千两的大面额,寻常人家不可能有。且今日还给穆北榉的,除了三十张一万两的银票,就有十几张一千两的银票。
琴桑和小南沅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琴桑连问都懒得问,一剑了结了这个人。
乞丐本以为交了钱就能保住性命,却没想到下一秒就见了自己的兄弟,躺在地上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琴大哥,就这么……我们不追究吗?”
“不用了,就这么一张银票,证明不了什么。”琴桑道:“我们心里清楚就行。”
“我再去那些被杀的乞丐身上找找,看看还有没有漏掉的银票。”
“不用了。”小南沅开口道:“书剑……”
“不好了,殿下不见了!”画锋匆匆赶了过来,急道。
琴桑眉头一紧,看向小南沅。
“我正想说这件事,书剑,那些尸体派人看着,我们得先找到殿下。”小南沅道。
“今日大家都忙乱了,殿下他不会……”
“总之先找到人再说,最好每个城门都问一下,看看殿下他有没有私自出城。”琴桑略微思考了一下道。
相对于小南沅,对于宋南沅的失踪,他反而没那么紧张。
“好,你们几个,把尸体都抬到衙门,其他人跟我来。”
“等一下!”小南沅咬咬牙,向书剑招招手,随后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书剑一愣,向琴桑投去询问的目光。
琴桑虽没听到,但还是点了点头:“听她的,去吧。”
“我也去。”画锋转身也跟着书剑离开。
火势散去,众人陆续离开,只有两个人,看着眼前的废墟,皆是眼神冷厉。
琴桑见四下无人,低声道:“殿下,这一次,我不会听你的了。有些人,必须得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穆北柘抬头看着他,琴桑,从来都不是一个良善的人,但凡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不会善罢甘休。
而这一次,他们触碰的又何止是琴桑的底线。
又是一个时辰,天都快亮了,却依然没有消息。当意识到宋南沅终于离开了他,穆北柘的心又重归冷寂,这些日子因为她而伪装的温柔与娇弱,皆在一场大火之后烟消云散。
“琴桑,我说过,你从来都不是齐王府的奴才。明年春闱,你大可放手一搏。即便宋南沅到时候依旧没能找到,有平阳护着,再加上你的才能,还有什么可以拦得住你。”
“殿下!”琴桑忽的眼眶一红:“只要将来我位极人臣,哪怕宋南沅一辈子不回来,我也能护殿下一生一世。”
“她不会不回来的。”穆北柘眼神笃定:“总有一天,她会意识到自己所肩负的责任,并将之牢牢扛起。”
“殿下您就那么相信她?就因为她是宋家的女儿?”不知为何,一看到殿下对宋南沅这般执着,琴桑就觉得心里极不舒服。
“琴桑,宋夫人救过你和奶娘的命,她和宋相皆是天底下最良善的人,他们的女儿,不会是个孬种。”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难道不是因为……”
“琴桑,”穆北柘略过这个话题:“埋在房里的尸体应该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撒网了。天亮了,这个炼狱一般的京城,也该沸腾起来了……”
琴桑拳头一紧,不再纠结于宋南沅:“殿下,有些事情早就该行动了。再不济,我们还有十三皇子。而其他人,都一个个的,等着落入深渊吧……”
穆北柘闻言,嘴角一冷,把书剑临走前塞给他的银票丢到一处复燃的火苗上,火焰瞬间窜起:“就从这团火开始吧,他这么喜欢火,我就给他来一场,实实在在的火葬!”
他慢慢直起身子,瘦弱的身躯迎着初升的太阳,清亮的眼睛里,是无语伦比的王者之气,足以掩盖太阳的光芒。
琴桑忽然觉得,哪怕换了个身躯,殿下依旧是他心中唯一无二的帝王。哪怕身为女儿身,只要殿下愿意,他就可以让他成为这世上绝无仅有的一代女皇。
……
一无所获的书剑带着一队人马赶了回来。
穆北柘收回眼中的锋芒,故作慌乱:“还没找到殿下吗?”
书剑摇摇头:“西直门,看守的士兵说,殿下在亥时独自离京,骑着一匹快马。他们不敢拦,画锋已经去追了。”
“那些士兵呢?”琴桑问道。
“已经控制住了,西直门很小,只有两个人,我们要不要……”
“杀了,事情要做得隐蔽,最好伪装成意外身亡。”琴桑冷冷道。
书剑握剑的手微微一颤:“知道了,那尸体呢?”
“现在可以挖了。记住,这一切都是殿下的计划,殿下是意外身亡,昨夜他从未出过京城。”琴桑扫过书剑身后十几人,这些人,都是最衷心的人,他们不会有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