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说对叶安的恨意如同潮水。
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受过这般的屈辱?秦慕慕夺了他的欢彩楼,让他损失惨重。
而更可气的是,秦慕慕拒绝自己后,居然与叶安这个一文不名的小子在了一起。
甚至是主动投怀送抱,这事已经在宗室和勋贵中传开了,难道自己堂堂一个祁国公还比不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
一向把自己天潢贵胄的身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赵宗说,如同在大庭广众之下挨了一记响亮耳光般更受羞辱。
他对叶安的恨意远超拒绝他的秦慕慕,赵宗说的想法很简单,我都得不到的东西,你一个区区阳城夜郎如何能得到?
凭什么能得到?!
这种怨恨和愤怒不断的在赵宗说心中燃烧,不断的驱使他对叶安下手。
眼下若非是在琼林苑的正殿之中,他现在就想用手中的酒壶把对面笑得潇洒的少年人砸的头破血流。
唯一能够让他发泄心中怒火的,便只有家中的那些侍女,他会把那些女子想象成秦慕慕,疯狂的折磨她们,这样才能让他心中好受一些。
可一旦像现在这样的闲暇,他便不可控制的又不断回想自己遭受的“羞辱”,于是看向叶安的眼神更加狰狞。
宏大而深远的乐曲缓缓奏响,官妓迅速撤走,赵祯一身便服登场,身上的穿着在叶安看来都有些朴素。
但在他坐在御座上之后,这一身的便服就被忽略了。
大宋的官家即便是穿着麻衣葛服也是最尊贵的人,这无关衣着,无关气度,甚至无关年龄。
曲乐之声渐敛,内侍一句:“拜!”
正殿中的众人便向御座躬身拜下,高声呼喝:“吾皇万岁!”
年轻的小皇帝环视四周,随即道:“平身!”
虽声音稚嫩,但却充满了帝王之威,他是掌握汉家天下的人,是至高无上的君王,他掌握了天下的生杀予夺。
但随着饮宴的开始,画风一变,官妓们走到了一块临时搭建出的舞台上随着曲乐翩翩起舞。
舞台正对赵祯的御座,只是有些远,相对来说距离朝臣却较近。
朝臣们大吃二喝还能欣赏歌舞表演,而小皇帝却只是稍稍动了动筷子便放下,接下来便是正襟危坐的看着朝臣并且等待宗室勋贵以及朝臣们的敬酒。
叶安觉得给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喝酒实在是愚蠢行为,即便是酒水寡淡,但其中还是含有酒精的。
否则后世为何对未成年人眼睛严禁酒水?
因为酒不光会伤害身体,还会伤害脑子!尤其是未成年人的大脑发育,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叶安在看到小皇帝饮酒之后,便脸色难看,这是他的学生,自己要对自己的学生负责!
转身招呼身后的内侍,把一张小字条塞给他的手中,顺便再搭上一片薄薄银叶子道:“送给圣人,便说是叶安特意叮嘱。”
内侍精明的把手一转,银叶子便随同纸条消失在了他的袖中,低声道:“叶侯放心,小人这便去,但能否送到圣人手中,还要看…………”
叶安点了点头:“你只需去送便好。”
内侍是聪明的,他当然知道叶安在圣人心中的地位,微微点头便悄然离开,而这一切落在邻座的李遵勖眼中,便觉得自己没有押错宝。
伸出大拇指道:“长生这一手实在高明啊!寻常老吏的手段你也能使的这般圆融嘞!”
叶安腼腆的笑了笑,看着对面的一群权贵道:“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李遵勖举杯一饮而尽,斜眼看了看宗室勋贵低头看条子的模样冷笑道:“还是莫要学他们为妙,一群自以为聪明的人,自掘坟墓还不自知!条子上写的是什么?”
叶安稍稍惊讶,随即笑道:“酒是粮**,但却对少年人无益,令郎还是莫要饮酒过甚。”
在李遵勖的不解中,叶安又指了指杯子道:“这东西伤脑子啊!尤其是未到加冠之龄的少年人。”
看着叶安杯中并未被动过的酒水,李遵勖脸色一变,他知道叶安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有所隐瞒,何况他也写了条子递给圣人,赶紧招来身后的侍者…………
饮宴上最烦躁的其实是君臣之间的互动,无聊但却必须进行,朝臣们还好些,毕竟他们只面对皇帝一人,而皇帝就麻烦了!
宋代的饮宴和后没有什么区别,非常随意的大宋官家与朝臣们之间的饮酒也是频频的。
这体现了皇帝与朝臣之间的融洽关系。
小字条到了赵祯手中之后他便看向了叶安,内侍递来了一个新的酒壶,小皇帝举起酒杯向叶安微微示意,虽未开口,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种关心在叶安这里不过是对自己学生的负责,但对于赵祯来说却有些无微不至了,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叶安在无意中洒下了一颗种子,于是这颗种子便开始生根发芽…………
赵祯的一举一动在众人的关注之下,叶安无疑成为目光的焦点。
只不过叶安在东京城中待的时间太短了,没有多少事迹是可以拿出来说道的,当然所谓的事迹乃是不好的事情…………
相反他做的事情大多中规中矩,且给大宋王朝带来了惊人的好处。
大多数的朝臣是不会有什么恶意的,但有些人却在此时“不合时宜”或是说“恰到好处”的开口了。
“听说叶侯英武非常,有无双之勇,绣衣巷中以一人之力搏杀六人,且在锦绣街当场诛杀两人,这般的手段着实令本公好奇啊!”
叶安虽是侯爵,却是得授文资的,说到底他是读书人,但却能当街杀六人,这便让群臣们哗然了。
叶安的瞳孔微微一缩,说话的是赵宗说,他的话从头到尾隐匿了一个事实,叶安杀的不是寻常人,而是死士!
这般的低级的手段实在是有些泼脏水的意味,叶安笑了笑:“叶安不知您是谁,但也好奇,为何您不说叶安杀的是什么人呢?”
不等赵宗说回答,叶安便一声怒喝:“是某个大逆不道之人豢养的死士!”
这是大多数人不知道的事情,即便是赵祯这个大宋的官家,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叶安之前在半路上遭到了堵截。
“死士”之言一出,马上引起众人哗然,叶安敢如此笃定的说出来一定是有证据的,豢养死士乃是等同于谋逆的大罪。
即便是赵祯也是一时发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虽然他小,但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事情的严重。
他之前专门向陈琳询问过叶安的事,陈琳的回答是,叶安初到东京城,被一些歹人当作富家子弟劫道,之后被巡城虞侯遇到所幸无碍,开封府已经彻查此事。
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歹人劫道和死士劫杀完全是俩个概念。
正殿之中陷入死寂,赵祯愤怒的眼神让陈琳微颤,而陈琳的愤怒不在叶安身上,而是在赵宗说的身上。
只不过此时赵宗说却不知道,只是表情狰狞的看着叶安,堂堂祁国公却被叶安一句“不知道您是谁”噎的怒气勃发。
而叶安后面的隐晦之言也是绵里藏针,他堂堂祁国公哪里受到这般的折辱?至于边上的赵宗礼恨不得把面前的酒壶呼在这个堂弟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