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继宗一脸发蒙的看着叶安在地上画着难以看懂的图形,边上的官家小声念叨:“抛物线便是箭矢射出去之后的模样?难道这也是物理之一?”
叶安点了点头用笃定的口气道:“没错,官家你扔出去一颗石子是不是一条弧线?弓箭上的箭矢射出去是不是也是一条弧线?这一点蓝大官或是陈大官都应该清楚的。”
蓝继宗瞧了瞧四周未见到陈琳,只能把脑袋凑过来小声道:“官家,战场上作战的时候,无论是弓手还是弩手在接敌之前需齐射击敌,百步之远遇着甲之敌,当以抛射而迅击之!敌人距离不断靠近,也需不断的改变抛射的仰俯,直到不足二十余步,才是直射而去的。”
叶安让蓝继宗在边上张弓搭箭几次射击后,赵祯便能看到箭矢的飞行轨迹。
于是叶安对赵祯道:“官家,您瞧见了吗?只要是您扔出去任何一样东西,就永远是以抛物线的形势落地,臣说的是扔。”瞧见小皇帝露出狡黠的笑容,叶安立刻在话的最后补上一句。
也许是到了年纪,这孩子越来越喜欢挑战权威,只不过有些手段看上去较为拙劣。
但显然赵祯对弓箭上靶更感兴趣:“叶侍读,您说单单知晓这些有什么用?难道知道这些朕的弓箭便能百发百中?”
叶安笑了笑:“百发百中是稍显神乎其技的,但让官家多次上靶倒是可以做到,您还记得臣之前交给你的拇指测距法吗?现在测量一下您距离箭靶有多远。”
小皇帝一本正经的竖起拇指,稍稍测量过后道:“约是二十步,七丈多远!”
蓝继宗在边上微微一愣,他是经验丰富的,扫一眼就知道大概距离,可官家这才多大的人?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叶安已经在地上写下了一道公式,笑着看向赵祯道:“官家,还记得臣下之前告诉您的方程式吗?离心率不去考虑,剩下的请您解答!”
稍显局促之后,赵祯便蹲在蓝继宗完全看不懂的“天书”面前不断的写写画画,最后带着兴奋的语气道:“朕知道了!果然可行!”
说完便张弓搭箭,在拉满弓弦的一瞬间撒手,箭矢带着呼啸和期待稳稳地扎在了叶安之前拖把射中的树上…………
小皇帝非但没有气馁,而是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看向叶安的眼神也充满了崇拜,等他再次射箭的时候,箭矢便在蓝继宗的惊骇中稳稳地扎在了箭靶上。
蓝继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他看向叶安的眼神开始充满“恐惧”,这小子到底是人是妖?!
简单的几句话便能让官家的箭矢上靶,尤其是在地上画了那“天书符咒”一般的东西后,这难道不是妖孽还是什么?!
蓝继宗上过战场,箭术虽说不是高超,但他太了解射箭的困难了,尤其是第一次射箭,别说上靶,能把箭矢扎在箭靶的五步之内便已经是顶顶好的了。
可看着兴奋着不断射出箭矢的小皇帝,蓝继宗只能在心中疯狂的呐喊:“这不可能!”
官家绝对是第一次射箭,用的还是不到一石的八斗弓,可他却能如此轻松的在十箭之中上靶七八箭,这是寻常人万万做不到的!
可事实上,赵祯已经掌握了抛物线的规律,以及该使用多大的力道,只要力量相同,角度相同,那轨道便是死的,唯一影响箭矢的只有风,这也是他和叶安第一箭射在树上的原因。
看着满头大汗的官家,蓝继宗便立刻从宫人手中接过托盘递了过去,谁知赵祯拿起来却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叶安。
“叶侍读,您怎么就能这般的厉害,简单的一个算术便能让朕上靶如此之多?不光让朕练了体魄,还让朕学了数术,更让朕了解了物理的重要!这天下的先生怕是比不上您一人!”
叶安大刺刺的接过暖饮子,笑着喝了一口说道:“官家之聪慧叶安不得不服,这些东西叶安学的时候被先生打的手都肿了,但到了官家这里,短短几天时间便能熟练掌握和运用,叶安不及官家之万一。”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你小子哪里能与官家相比?”
蓝继宗此时才露出得意的模样,而赵祯却颇为不悦:“蓝都知,叶侍读的本事你也不是不知道,讲学的内容繁杂良多,除了经史子集,儒家经典之外,他几乎是无所不教,无所不会!可看他的年岁,比那些教朕儒学的先生小了多少?!”
赵祯说完便看着叶安面带疑惑道:“叶侍读,你只比朕大三岁,怎生朕觉得在你面前如同一个幼儿,你就不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反倒像是博学的鸿儒一般嘞!”
随着赵祯的话,蓝继宗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他总算想明白了,为何总在面对叶安的时候觉得怪异。
这小子身上有着少年人不该有的成熟稳重,也有着少年人不该有的智慧和才学!
此时一个古怪的念头在蓝继宗心中升起,死死的盯着叶安在赵祯耳边道:“官家,这叶侍读不会是妖孽吧?!”
“糊涂!子不语怪力乱神,叶侍读若是妖孽,那晏殊算不算妖孽?连中三元的宋庠算不算妖孽?甘罗拜相年十二算不算妖孽?叶侍读如今以十六岁,过了年节便是十七!正是为朝廷出力的时候!”
叶安给小皇帝擦了擦头顶上的汗,笑着说道:“官家,若是您这么说便是捧杀臣了,臣最希望的就是把自己的生意做好,有一个闲散的差遣做这,最多便是看着自己的学生成为大宋的中兴之主,至于其他,还真的没有想过。”
赵祯惊讶的看着叶安道:“你真是这么想的?一次两次在朕面前说这话便算了,若是你天天这么说,朕会信以为真的!”
叶安奇怪道:“官家为何不信?”
“你不是要做孤臣吗?”
“孤臣就一定是为天下操心,为国朝卖命的能臣吗?”
“难道不是吗?!”
“不是,在臣看来孤臣并非是能臣,说不定是一个不喜朝廷争斗的臣子,比如说叶安,还有一点官家可能不明白,孤臣才是最可怕的,最需要天家防备的,绝对孤立的臣子心中一定有着其他打算,一定有着自己的执念,这股执念会成为朝中最不稳定的存在。”
赵祯和蓝继宗瞪大眼睛,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你不就是孤臣吗?!”
“所以官家要提防我,提防我给大宋捅出一个大篓子来!到时候还要官家为臣擦屁股嘞!”
蓝继宗带着惊恐的语气道:“你又做了什么?!”
捡起地上的弓箭,叶安弯弓满月一箭射出,待箭矢正中靶心之后瞥了一眼蓝继宗,笑着看向赵祯平淡的开口。
“臣掀翻了大相国寺的百年基业!挖断了大相国寺立足世俗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