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您早说不就完了么。”杨万里继续道:“除了陈宇,其他四人的问题都不大,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此话怎讲?”村长皱眉道。
“这事儿还得我问你才对,陈宇跟他们四个明显不是一挂的嘛。”
“区别当然是有的,陈宇自小就跟着我,李傲行他们则是普通村民养大的。”
“瞧,都是让你祸害的。”杨万里又很不地道地腹诽着,嘴上不停道:“重点是性格,性格上差好多。从心性上讲,陈宇过于老成,这样的人想得太多,活得也不会太久。”
“唉,他那是心中有羁绊,太多东西放不下。”村长叹口气道。
“没错,就是这个理儿,明明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人,心事却那么重,这对他将来的成长很不利。”杨万里附和道。
“嗯,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吧。”村长倒了两杯茶,继续说道:“有先天的,也有后天的。先天的我不太方便讲,至于后天的,你也看到了,村子里就是这么个情况。”
“怎么又是不方便讲?”杨万里有种拿起茶杯,扣在村子脑袋上的冲动。
“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很大,所以我们也只能从环境这方面来改变。”杨万里颇具专业精神地说道。
“不得不说,我们以前的一些做法,对这些孩子的身心的确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村长神色黯然道。由不得他不承认,在那些往昔岁月中,他对自己有过清醒的认识与检讨。他也一直对于将陈宇带在身边一事是否正确而心存疑虑。
确实,无论自己怎么努力,终究代替不了亲生父母的作用。而且无法否认的是,在长久的朝夕相处中,自己以及身边的人,心里蕴藏的那种晦涩而又负面的情绪肯定或多或少地影响着陈宇。有时,这种情绪也会通过行动表现出来,这对于年幼的陈宇来说又起到了怎样的导向作用呢?
村长心里的这一系列想法,并没有对杨万里明言。此中自有其不得已的苦衷,更多的是说出来也于事无补的无奈吧。
“所以,你也想让我把他们带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杨万里见村长有点发愣,不由出声道。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他们的天空在外面,村子不应该成为束缚他们自由的枷锁。”村长斩钉截铁道。
“可惜,这已经是套在他们身上的枷锁了,至少对于陈宇而言。”杨万里默念着,心情一如低头不语地村长般沉重。
“欢迎来到五号卫堡。”
当第二天清晨,陈宇和杨万里等人一起来到地图上标示的地点时,迎接他们的是几个身材高大,满脸笑容,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他们都是猎人。”杨万里身旁的李傲行小声说道。
“怪不得……”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清晰的威压,杨万里不免有些局促。
“我们是“猎手团”第九小队,茄蛋队。全员共六人,奉命来此进行协防任务。”陈宇上前一步,将召集令递了过去。
“茄蛋队?就是今年的最佳狩猎小队吗?”几个猎人中为首的一位短发青年略显惊讶地问道。
“嘿嘿,没错,就是我们!”石敢当迫不及待地接口道。
“听说你们超额百分之一百完成了任务,真是厉害。”短发青年接过召集令大致看了一下,继续笑道:“不过这次的兽潮来势凶猛,你们要特别小心才行,我们还有别的任务,就不多说了。”“我是队辅杨万里,还没请教?”一看这几个猎人要走,杨万里忙出声道。
“哦,瞧我这记性,还没自我介绍呢。我们是“猎人团”的第二十一小队,队号“磐石”,我是队长张岩。”短发青年伸出手来,与杨万里轻握了一下,继续道:“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希望下次见面会是在村里的庆功宴上。”
“放心吧,我们会寸步不离地坚守此处,等你们回来。”杨万里掷地有声道。
“如此,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张岩又与众人打了个招呼,便率领着自己的队员朝着远方飞奔而去。
“他们和我哥是同期的,那个张岩很厉害。”方玉竹对着众人沉声说道。
“是嘛,对了,铁柱现在被派到哪儿去了?”一想到方铁柱,杨万里便不由出声问道。
“铁柱哥他们是村子的直属卫队,现在应该还驻扎在村子里。”石敢当替方玉竹回答道。
“对,对,铁柱哥和小文姐姐他们是一样的,可不会轻易出马。”程依依也出声补充道。
“这么说来,直属卫队应该是最强的咯?”杨万里继续问道。
“非也,非也,村中还有一只“特攻队”,听说全是由高级猎人组成,那才是村里的最强力量,秘密武器啊!”李傲行摇头晃脑地说道。
“那他们平时都待在什么地方?”杨万里颇感兴趣地问道。
“既然是秘密武器,当然就更看不着了。听铁柱哥他们说,五年前的时候,特攻队曾出动过一次,目标就是幽谷。行动维持了月余,其间整个村子都处于戒严的状态,不过有关最后结果的情况,就没人知道了。”石敢当神神秘秘地说道。
“只知道从那次后,特攻队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方玉竹接过石敢当的话茬道。
“这么,夸张?”杨万里感觉自己像是在听冒险故事。
“他们应该还在里面。”突然,一直保持沉默的陈宇说话了,只不过一开口便有些考验众人的神经。
“否则,我怎么会经常在谷口闻见烤肉香?哈哈……”陈宇险之又险地躲过身后齐刷刷踢来的五脚,大乐着纵身而出,勘察地形去也。
乌云压顶,残阳似血,这天可是说变就变。就在陈宇等人收拾好卫堡内的设施,将准备工作布置妥当时,大风就卷着砂石,很突然的从地平线扑了过来。
“此处地势平坦,一马平川,凭咱们这一处卫堡怕是……咳咳……怕是抵御不了……咳咳……”杨万里话还没说完,就从卫堡上的了望台上被大风生生刮了下来。
“这可恶的风,怎么起的这么没头没脑。”杨万里躲进屋内,忍不住抱怨道。
“谁叫你屋里头不待,非要跑到上面去查看敌情啊,这么大的风,野兽肯定也要避之唯恐不及了,怎么还会跑出来送死呢?”李傲行很不厚道地笑话着。
“那也不一定啊,说不定就有喜欢这种天气出来的野兽呢。”杨万里心有不甘道。
李傲行等人一听这话,不由都将目光对准了杨万里,这意思太明显了,分明在说:“有,就是你!”
杨万里受了打击,自然有些郁闷,回头一看陈宇正看着窗外的风沙发呆,不由出声问道:“陈宇,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陈宇很难得的没有在杨万里伤口上撒盐,反而继续说道:“这种糟糕的天气,我们的确应该更加小心。虽说离此不到五里的左右方向上,另外各有一个卫堡,但遇上这种风沙,视线受阻不说,万一遇敌,我们就算放出卫堡上的“风信子”,其他人也无法察觉啊。”
不得不说,东莫村的卫堡设计的很周到,其上全部都配备着一黄一蓝两个颜色的风信子,黄色代表了撤退的信号,蓝色则代表着坚守的决心。
这种风信子不同于用来示警的红绿两色“冲天炮”,放入空中后更像是一股凝而不散的烟柱,能够持续地将讯息传到远方。而冲天炮则是以冲击力强,瞬间点亮范围大而着称,闪烁过后便迅速消失,没有风信子这样的持久力。更为神奇的是,风信子的烟柱还具有夜光功能,不虞环境因素的干扰。
“那也就意味着……”杨万里听完陈宇的话,不禁喃喃自语道。
“那也就意味着我们要孤军作战了。”陈宇面露苦笑,将杨万里想说而不敢说的话道了出来。
“形势或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石敢当出言反对道:“毕竟第一线的猎人们还是很可靠的。”
“希望如此吧,但我们只能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了。”陈宇说完,便提枪出门,登上了卫堡的了望台。
或许自己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但空气中传来的古怪气味和不详的预感却让陈宇感到阵阵烦躁。这种预感一向都很灵验,但这次陈宇却从中体味出更加令人心悸的不安。
“这风,来的真不是时候啊。”没时间再去懊恼什么,陈宇将己方六人分成三组,分别占据了了望台及卫堡屋顶等处,严密监视着四周。众人既对困难已有所了解,据堡而战的信心也跟着强烈了起来。
这也难怪,因为东莫村的卫堡都是由巨大的杉木搭建而成,分为上下两层,最是易守难攻。其中,一层主要用来储备武器、食物、水等战略物资二层是休息室的所在,其内还配备了齐全的救急药物二层的屋顶上则建有一个几丈高的了望台,用以观察敌情,提前示警之用。
整个卫堡从上往下看是呈椭圆形的,而从侧面看却却又是一个梯形。这主要是由于卫堡的外围又覆盖上了一层特别加固的杉木,直接斜搭在二层屋顶上造成的。这种设计不仅将卫堡一层的入口完全挡住,更重要的是当来犯的兽群沿着斜面进攻二层堡顶时,完全无法做出全力的冲击。
“因为它们一定要分出一部分力气来抵抗下滑的力道。”陈宇继续向同样迷惑不解的杨万里解释道:“这层杉木是特别制作的,不仅坚硬如石,难以破坏,其上更是浇筑了一层秘制滑油,就算是只蚊子,也休想站的稳当。”
“大才,绝对的大才啊!”杨万里心悦诚服地赞道。有时候,对待野兽不一定要想的多复杂,最简单的往往反而是最有效的。
“那这些小东西又是干什么用的?”杨万里指着李傲行等人从一层搬出来的物件,好奇地问道。
“杀器,全是大杀器啊。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陈宇瞟了一眼,便面露难色地回答道。
本来杨万里还只是小好奇而已,结果听陈宇这么一说,这心里头就跟猫爪在挠一样。趁着几人不注意,偷偷捡了一个黑不留丢的弹丸,捏在手中把玩了起来。
“我靠,别动!”石敢当本来正靠着了望台吃零嘴,无意中瞧见杨万里在一旁鬼鬼祟祟的便觉好奇。不过等他看清杨万里手中的东西就傻眼了,连嘴巴里的甜浆果都没来得及咽下去,便大声吼了出来。
“哎呀,妈呀。”他这一吼不要紧,反倒吓得杨万里手上一哆嗦,黑色弹丸无可阻挡地跌落了下来。
“嘭”的一声,一股浓烟席卷而出,瞬间便把整个卫堡屋顶笼罩其中,气势之盛,就连此时的大风也难动分毫。而平台之上,跟着一阵鸡飞狗跳后也迅速陷入了沉寂……
约莫盏茶的工夫,卫堡二层与屋顶的通道口被掀开了一条细缝,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出现其中,谨慎地左右看了看。
“怎么样,跑路蛋的烟雾散去了没?”陈宇身后的程依依小心翼翼地问道。众人之中程依依是最受不了跑路蛋臭味的人,所以刚才属她跑的最快。
“应该差不多了,不过怎么没看到队辅呢?”陈宇用鼻子闻了闻,疑惑地说道。
“队辅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我看他八成是扛过来了,正等着咱们上去训话呢吧。”石敢当抽了抽鼻子道。
“不能吧,这么臭都敢正面硬抗,队辅的实力果真是深不可测啊!”方玉竹心有余悸道。石敢当等人则是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废话少说,上去一看便知。”陈宇打断了他们的讨论,率先上到了屋顶。此时,风势已趋向于缓和,跑路蛋的烟雾也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刺鼻的味道,令人不敢大口呼吸。
“呃,队辅在那儿呢。”李傲行眼尖,第一个发现了杨万里。
事实证明,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是不靠谱的,因为杨万里早已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
“我说他怎么连点声响都没有,原来是晕过去了。”陈宇一脸释然道。
“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老头子这跑路蛋的威力啊。”石敢当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
“只是,队辅的这个动作怎么感觉有点怪呢?”程依依比较心细,第一个发现了不对。
“是啊,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是倒在地上的,现在怎么趴到围墙上去了?”方玉竹也好奇道。
陈宇走到近前,摸着下巴看了看,突然笑出声道:“哈哈,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队辅这个样子,分明是打算翻过木墙,顺着外围的杉木滑下去的,谁知道关键时刻,这边的衣角却被挂住了,哝,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