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泷回府时,天色已晚,熙乐候府早已点起了灯笼高挂在府门前的两侧,将熙乐候府四个字的牌匾照亮。
带着侍从往自己居住的院子径直走去,刚回到房间坐下不久,下午接待过黄妈妈的那名小厮便进门向李长泷禀告了今日院中之事。
听闻母亲召见之事,李长泷并未立即前去,挥了挥手让小厮退下,端着刚上的清茶,轻抿了一口,随后唤了声“云艺”。
云艺听到自己名字,几步上前,低头回道,“属下在。”
“今日准备的礼品可有送到?”
“回世子,礼已送到!不过与往日一样,路府下人想要拒收,属下还是按照之前那般将礼放在了路府门口。”
“嗯,甚好。”
随即李长泷放下手中的茶杯,带着云艺出了西束院,往母亲所住的主院走去。
李长泷回府之时,就有门房派人来通报了赵琳,得知消息后,赵琳便一直在等待李长泷前来。可许未曾见人来,她正打算吩咐黄妈妈再去一趟请世子过来时,抬头就看见自己儿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见状,黄妈妈便自觉地退让到一旁,并与房内其他的丫鬟一同对世子行礼。
“免礼。”说完就直接坐到了赵琳下方的椅子上,有些不耐烦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找儿子有何事?”
对于李长泷无礼的行为,赵琳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出神的看着儿子这张肖似熙乐候的脸,一时间眷恋的思绪慢慢爬上了心头。
没有得到回答,李长泷不用抬头也知道自己母亲又在透过他思念父亲,思及此处,一丝丝烦躁的情绪便翻涌而至,让他心中愈发厌烦。只是不知是厌烦母亲眼中看的不是他,还是埋怨自己那许久不见的父亲,“母亲到底有何事?若无事儿子便回去歇着了。”
感觉到李长泷话中的烦躁,赵琳心中有些心塞,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与儿子竟然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自己连坐着陪自己一会儿都不愿意。感时伤秋的情绪还来不及流转,赵琳就感觉到身侧黄妈妈轻扯自己衣袖的动作,随即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后,赵琳赶紧收敛了情绪,试探性的问道,“最近沂源城都在传你在求追一女子,可有此事?”
“是啊!”李长泷漫不经心的回答到。
“那你可知那女子地位低下,乃是区区商贾之女?”
“嗯。”
“既然知道为何还这般作为?她那低贱的身份如何配得上你堂堂世子的身份!”
“我喜欢!”
听着儿子理直气壮地回答,赵琳一时间怒气直上心头,忍不住大声训斥道:“她只是商贾之女,你是堂堂侯府世子,怎能跟这种人牵扯上关系!侯府的门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了!你如今即将到达弱冠之年,若不是你之前说什么不愿意,像你这般大的年纪早就该订亲成婚了!”
对于赵琳的大声训斥,李长泷毫无反应,甚至恹恹的哈欠,仿佛极其困倦。
见状,赵琳怒火中烧,正想再度开口质问,却被黄妈妈打断,“夫人!”
转头看见黄妈妈一脸劝阻的神情,赵琳恼怒的神情一顿,脑海中不由回想到母子俩如今的疏远,心中的那团怒火瞬间泯灭,一股无力感袭来,让她好不容易聚齐的气势瞬间消散。沉默了半晌,随后赵琳默默地叹了口气,放低姿态劝慰道,“商贾之家地位低下,教养不出什么好女子,那样的地位也配不上我们熙乐候府,如果你是玩玩可以,万不可动真心,凡是要有分寸,切忌不可能太过放肆。”
李长泷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恹恹的听着,神情满不在乎,似乎全然没有听进去一般。
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屋外下人走路偶尔传来的声响。
许久之后,赵琳妥协般继续道:“泷儿,为娘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就听为娘一声劝吧!”
李长泷闻言嗤笑一声,“是,母亲都是为了我好!”
听着话中明显的搪塞之意,黄妈妈不由着急唤道,“世子!”
丝毫不曾理会出声的黄妈妈,李长泷之事冷淡的继续道,“若母亲事已说完,孩儿这就回去了。”说完不等自己的母亲的回复,李长泷便站起身带着云艺转身迈步离去。在他即将迈出房门时,只听后面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泷儿,你是不是恨为娘?”
李长泷闻言脚步一顿,并未回答,只是带着云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处。
看着儿子决绝离去背影逐渐消失在院中,赵琳眼中顷刻间便蓄满了泪水,心痛的独自呢喃道,“他果然是恨我的。”
“夫人,不会的,世子是您一手带大的,怎么可能恨您,一切都是曦俪院的阴谋,您万万不可中计,与世子离心啊!”黄妈妈在一旁焦急的劝慰着,就怕自家夫人一蹶不振,从此失去斗志。她是赵琳的陪嫁,跟随赵琳数年,生死荣辱早已与赵琳相连,如果赵琳失势,她全家的荣华富贵都会失去。不管现在、未来的形式如何,她只能站在赵琳这一边。如今虽然没有了侯爷的宠爱,但是夫人是正妻,是侯府主母,还有生养了世子,只要守住这些,她们就不会输。
听见“曦俪院”三个字,原本渐渐颓废的赵琳脸上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恶狠狠的目视着前方的那片虚无,“对,都是她的错,都是那个小贱人的错,我不会放过她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长廊之中,李长泷带着云艺沉默的缓慢前行,微弱的烛光透过灯笼罩映在他的脸上,混合着明明灭灭的光影交错,让人看不清他此时到底是何神情。
行至西束院门口时,李长泷突然毫无征兆的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云艺吩咐道:“晚点儿待我写一封信,明日送礼时一并送去路府,记得要让人交于路府长女。”
云艺停立在离李长泷两步之遥的身后,恭敬地领命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