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雾的老师向姜庭反馈，很少看到姜雾笑，最早来教室最晚回宿舍。姜庭问老师是不是多虑了，姜雾打小就不爱笑。

其实姜庭知道个屁，姜雾撒叛逆期的时候，姜庭早就不在她身边了。

本来老师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有天中午他回办公室取东西，路过教室的时候看到姜雾扇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看着都疼。

姜庭听了之后面色沉重，决定先不问姜雾，让陶岚绯盘旋一下，自己先想办法缓解一下姜雾的压力。

“姜雾这小孩，别看她时常阴着脸，其实脸皮薄了去了，自尊心太强了，我都不敢问她。”姜庭说完，若有所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周景淡定地整理了一下桌面：“谁让你当哥的甩了两三年的重担子给妹妹。”

“我也不想啊，谁知道我妈会得病……”姜庭肠子都悔青了，“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你认不认识比较好点的心理医生，我带她去瞧瞧。”

周景摇摇头：“国内心理科这一行都比较力有未逮，况且你带她直接去看医生，这不是更伤她自尊心吗？”

“那能怎么办，我就这一个妹妹了。”

“带她出去玩呗。”周景定定地望着一个地方，想起了陶岚绯高考的时候也是焦虑严重，每晚都睡不着觉。周景带着她跑了好多地方玩，回来就缓解多了。

“现在公司正在紧要关头，放不了手。”姜庭为难地啧了一声，上帝可真是在给他找罪受。

“那就继续看着姜雾焦虑，等她哪天忍不住干极端的事，你们再去劝。”周景的话直白却不无道理，一下子刺痛了姜庭的心。

也是，姜雾从小就被禁锢在云镇那个小地方，来这边来了姜庭还不放心她乱跑。不像周野，有空就玩，虽然成绩逊色了点，但身体心理一样不落，素质良好。

“周野和沈如遇今天晚上飞西藏，后天回来。”周景毫不留情地把弟弟的行踪透露出去。如果沈如遇知道，估计要恨死周景了，这还是她死缠烂打着求周野带她出去玩的机会。

姜庭马上决定给姜雾买票。

姜雾这才刚到家呢，准备开始做作业，就接到姜庭的电话。

姜雾听明白姜庭的意思，果断拒绝。

“不想去，都快高考了。”

“周野和沈如遇一起去玩，我去干什么，当电灯泡吗？”

“真不想去，我能考完了再出去玩行吗？”

姜雾还是比较清楚目前的情况，离高考尚近，她不能松懈。不过她也比较好奇，平日连商场都不让她一个人去的姜庭今天怎么突然要给她订机票。

“姜庭，你别管我了，我想做什么我心里有数。”姜雾最后再拒绝了一次，挂掉电话的时候，姜庭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周景挑眉，刚才姜庭开的是外放，他听到姜雾的声音很急躁很无奈。

“姜雾不叫你哥哥？”周景顺口问了句。

“很少叫，要是让她第一反应，那肯定是叫我大名。”姜庭早就不在乎这些了，反正他欠这个妹妹的不是一星半点，只要妹妹过得好，姜雾骂他都行。

“我妹不是没礼貌，就是性子有点拗，她其实很善良的。”姜庭怕周景觉得自家妹妹倨傲无理，特地补充了这么一句。

周景自然是看得出来，姜雾在外面低眉顺眼，谁也不敢惹，话还少，也只有在姜庭面前敢放肆一下。

姜雾正疑惑呢，姜庭怎么突然让她出去玩，想到姜庭年少的时候就桀骜不驯老爱跟妈反着来，嗯，这一下能想通了。

姜雾把作业摆出来，戴上耳机边听音乐边写作业。

—

傍晚，周景处理完一天的工作，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靠在椅背上长呼一口气，最近影视部出了点乱子，他得亲自盯着动向。

星光影业前年签了个年轻姑娘，似乎现在还是大一在读生。长得清纯漂亮，十分有星相。处女作上架第一天热搜就有十个，屠了微博广场。星光影业大场面见多了，没把这当回事，只是继续营销的营销，只不过经纪人更努力想给她接到万里挑一的本子。

结果最近那姑娘被偷拍到谈恋爱，公众场所和男朋友亲亲抱抱，这一下就炸了。微博全是讨伐的，其实演员的话谈恋爱是没有太过苛刻的要求，问题出在男方是星光影业的总经理。

好家伙，这下热搜上的词条爆了，全是辱骂女孩靠身体上位，转而利剑指向整个星光影业，一夜之间股价跌了不少。

“这点事也值得你费心？”秘书给他送了杯咖啡进来，看到他的平板上正在播报新闻。

周景没做过影视行业，成立星光影业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招进来的都是业内的精英人才。

“你怎么看？”周景说了声谢谢，询问她。

“最快的解决方法就是把王总开除，和叶莹莹解约。”秘书来了个痛快，她着实想不到周景居然能在这种小场面面前犹豫。星光影业这么多年来，没遭受过这么大的风雨，有不少职员寻了下家，已经递上辞呈。

“经纪人问过了，是正常恋爱。我不觉得要开除他们两个，目前最重要的应该是把风向扭转。”周景发出一条微信，秘书点点头准备离开。

“等等。”周景放下手机，随手从腿边的柜子拉开，摸出了一个小盒子，“你帮我把这个，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寄出去。”

秘书扫了一眼盒子上的logo，应该价值不菲。她讪讪接过，小心翼翼地握在手里。

“还有什么事吗？”周景见秘书迟迟挪不动脚步，问她。

秘书咬唇，启齿：“周总，我可能要请十天假，我妈妈生病了没人照顾，我想……”

“行，你直接在APP上申请请假，我直接批准”周景答应。

秘书走出来，有些不可置信。平日里周景不太喜欢请假旷工的员工，没想到这次请假这么简单。她乐滋滋地在群里发了句开心的话，就被追问。

“怎么做到的？周总今天心情很好吗？”

“想问+1，周总不是最讨厌请假的人。”

“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一个事。”这句话出来，吃瓜分队又开始躁动。

“前台姐妹说白天公司来了个小妹妹，周总让她直接上了27楼。”

“小妹妹，多小？周总女儿吗？”

“什么？周总有女儿了？梦境破碎jpg.”

“不是，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肯定不是女儿。”

“可能是妹妹吧。”

“周总只有周小公子一个弟弟啊，哪里来的妹妹，就一个表妹今年都二十五了。”

……

此刻被认为是周景妹妹的姜雾刚吃过晚饭，奉命出来遛狗。

阿拉斯加叫车厘子，因为陶岚绯很喜欢吃车厘子。

软软蓬松的毛让姜雾情不自禁去摸一摸，车厘子马上就把狗头凑上来。姜雾坐在江边，车厘子也趴下了。其实陶岚绯让她牵着狗多走走，但她觉得走路好累，干脆罢工，坐在这儿耗时间。

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妹妹欲欲跃试地去摸狗头，看到姜雾转头，赶紧把小手缩了回去。

姜雾瞅了她一眼，妹妹也瞅回来。

四目相对，姜雾说：“摸吧，他不咬人。”

小妹妹得了允许，就扑上来抱住车厘子，车厘子很温顺，很喜欢和小孩子玩儿。

滨江路很长，听说有十公里。姜雾无所事事地盘着腿坐在一级台阶上，遥望着江边玩水的人，有情侣，有小朋友。

四月的江水已经添了一份春日的独特暖意，落日楼头，夕阳西下的美好景象让姜雾十分喜欢却留不下来。

小妹妹被家人牵走了，临走前家人也摸了摸车厘子。这不禁让姜雾捧着车厘子的头，问狗狗：“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

想了想，姜雾摸了摸他的鼻子，车厘子闭上眼睛。

“你比你哥大黄招人喜欢，可你只会卖萌，你哥还会接我回家，帮我赶小混混。”

大黄是一只标准的中华田园犬，是小时候姜庭从同学家抱来给姜雾的，姜雾小时候最喜欢抱着大黄到处乱跑。有时候不认识路了，她就跟着大黄走。但大黄也喜欢另辟蹊径，有一次直接从田里蹿了过去，留下姜雾一个人在田坎上不知所措。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大黄为了保护主人，变成了许多人口中的凶犬，看到人就吠，警觉性极强。其实也不完全是，几个邻居加分奶奶给大黄喂食，都可以对大黄的狗头为所欲为地揉摸。

姜雾越想越难过，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点了，回去吧。

她拉着牵引绳，车厘子一颠一颠地跟在她背后。

到了家门口，她像往常那样掏出钥匙开门。推开门的时候，内屋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姜雾愣在那里，车厘子拱了拱她的腿，想进去。

姜雾面色微红，表面波澜不惊，马上轻轻阖门牵着车厘子赶紧逃。

车厘子以为姜雾跟她玩游戏呢，唰地一下跑在她前面，姜雾没牵住绳，摔了个跟头。

姜雾吃痛地站起来摸了摸膝盖处，有些撕疼，估计是破皮了。

下了电梯，姜雾决定先在小区内的公园坐会儿。

车厘子趴在她的大腿上呼呼大睡。姜雾气不过自己腿上的伤，轻轻打了狗狗一下，车厘子依旧睡得香甜，丝毫不被干扰。

她打了个呵欠，后悔遛狗没带手机出来，不然也不会无聊到这种地步。

她随手捻了一朵小雏菊扯它的花瓣，数下来共有13片。她又想去扯第二朵，却发现草坪里忽然多了一只橘猫，盯着她看。手手揣在毛发里，摸上去手感应该不错。

姜雾试着唤了唤，橘猫靠她优秀的弹跳性跃到车厘子的肚子上。车厘子警醒，看到是只猫儿，凶狠狠地对着她。

姜雾揉了揉狗头，车厘子才温顺下来。橘猫试探着爬到车厘子肚子上开始睡觉，车厘子突然变得高冷，没有赶她，又趴到姜雾身上了。

姜雾对自己有了清晰的认知，原来自己就是个工具人而已。

趁她不注意，猫儿又溜走了。天暗下来，公园里有灯。身后树木丛生，再往后一点是个篮球场，挺多男孩都在打篮球。

姜雾寻思，这会儿应该能回家了吧，又怕撞见那尴尬的一幕，就继续等。陶岚绯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姜雾差点靠着柱子睡着了。

她眨了眨眼睛，接通，这才回家。

华灯初上，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