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根巨大的石柱上刻有一个睁着眼睛的天眼,右边是一个内嵌的小池,清水不停砸在竹筒上,里面还养殖了些赏鱼欢游在圆叶之下。
高坐前位的人一声不发,底下的两人也一直不敢抬头。
阁主生起气来要人命,连老阁主生前都不敢招惹他的这个女儿,不然谁知道哪天就惹来一身祸。要说他们的阁主,就是个腹黑的主。
此人撑着头闭着双目,看似悠闲,却被那细微皱着的眉出卖。
半晌,她才说道:“让人告知宫里的那位,管好他自己的女儿。”
没办法,虽说恨他,可对于漆灵儿,始终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洛月瑾又是姐姐洛白霜的女儿,两个和自己都是有血缘关系的,谁伤了谁,对于她来说都很难去抉择处置的办法。
“是!”
洛白露睁开眼,叹了口气。究竟是孽缘啊。若不是姬氏的那些老东西,又如何能轮得到如今的地步。
如果漆德深不是王室的人,又如何会导致现在的境况。
她从前面走下,走到左前的石柱前,手覆上去便压下了一块,旁边就出现了个甬道。
甬道通往的有两个地方,一个是老阁主拿来装洛白霜所有东西以藉思念的房间,一个是洛白露的房间。只是原属于她的现在已经成了搜刮各处绝佳的灵草灵丹的储物间,而她,已经搬进了洛白霜的房间住,仅仅在里面安了一张床。
姐姐洛白霜在她的记忆里就是无所不能的灵士,是让她崇拜佩服的灵士。后来她带着两把剑要出去游天涯,她跟在她后面一直哭,一直跟出了天机阁。后来再见洛白霜已经是好几年后,再后来,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洛白露恨过老阁主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是他不让天机阁去支援,花门的事,天机阁又怎会不知道。
后来老阁主一直没能释怀,郁结而死。才告诉她当初那样选择的理由是为何。洛白霜早就从花风鹤那里得知,会有一场躲不过的浩劫将至,暗中密信给父亲洛天,让他务必不要帮忙,不要让天机阁暴露在各国眼里,不然凭借天机阁掌握的各国消息和经济,也会引来一场大祸。
何况,花风鹤告诉过她,天机阁在将来的一场大战中必然是不可或缺的一员。对于花风鹤的话,洛白霜向来相信,因为花风鹤不是一般的人。
因此,洛白露一直在等待着洛月瑾,一直在等待着报仇,一直在等待着尘埃落定的那一天。
她侧卧在床上,撑着头,视线看过去的正是洛白霜的床。小的时候,她便常常跑来这里挨着姐姐睡,后来更是直接在两个房间中开了个洞。只是,终究是世事无常,花开花谢。
焦明国宫内。
“公主,王有召。”
瑶光看着发神的漆灵儿,又看了一眼前来的侍卫,抿了下嘴,微微弯身,“公主,公主。”那个坐在石湖亭长石凳上盯着湖面发神的女子才反应过来。自从那晚后瑶光就发现自家公主时不时的就发神,一点都不像公主了,肯定是被那些恶人给影响了!
“嗯?”
“公主,王有召。”
漆灵儿预感到,必定是与那晚有关,与那个人有关。
从漆德深脸上看不出任何他的内心活动,他只是手捏着笔,有笔走龙蛇之势。漆灵儿来到他的书房,屋内只有她,刘怀艺,漆德深三人。连书房外都无任何一兵一卒。
她静静地站着,等候父王练完字。
待最后一个笔锋收笔,漆德深放下笔,双手轻轻将纸拿了起来,用嘴吹吹,放远了看又摇摇头放下。
“灵儿你过来看看,这字如何?”
漆灵儿看纸上写着,铜山西崩,洛钟东应。可偏偏只有那个洛字是写得极好的。
“父王的字,向来是国中一流。”
漆德深笑笑,“可这字,终究还是缺了几分劲道。”“听说,节会晚上出了事?”
“无碍,只是些捣乱的罢了,事后,节会恢复了正常,顺利结束。”
“哦?捣乱的?”
“嗯。”
场面一度冷场,漆德深又在继续写字。可写到第四个字的时候,竟然歪了笔,他作罢,放下笔不再继续。站在书房的窗前,窗外种着几棵柳树,随着风摇摆在空中。细细长条拂地,犹如女子的手,又似女子秀发。
“杨柳依依,不见归影。风萧萧,雨也萧萧。”
“灵儿你似乎从未问过我有关任何你母亲的事。”漆德深背对着漆灵儿,看着窗外的柳树。
“问了也无用。不存在的人,不用知。”漆灵儿相当冷漠。
“不用知。好一个不用知。”漆德深说这句话时显得异常平静。可下一瞬间,他立马转身,快步走到漆灵儿面前。“是谁把你养得如此冷漠淡薄的?是孤吗?是谁把你养得如此心狠手辣的?是孤,这样教导你的吗?”
漆灵儿看着面前一脸痛心的漆德深,低下了头,心里却是在翻涌。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父王不冷静的样子。果然是因为那些人吗?
“不是,灵儿知错了。”
漆德深甩了一下长袖,转身走了几步坐下。
“我知道你那日听见了我与怀艺的话。那些话,故意让你听的。”
漆灵儿猛地看向他,满是不解。
“都是我们作下的孽。灵儿,将后,不要再视花门为敌了。”
“为何?!花门难道不是天下诛之的邪派吗?涠洲的那些尸体难道不是邪派的作风吗?”漆灵儿不明白,一直以来,都在被人告诉,花门是邪派,花门的人都该死,花门人人诛之。
“谁告诉你花门是天下诛之的邪派了?孤吗?”
漆灵儿语噎,被这么一点,突然意识到,父王好像从来没告诉过她,花门是人人诛之的邪派,反而自己一直是从别人那里听闻而来。
“可您为何要让我去涠洲?涠洲行不就是杀暗瘾杀花门人的行动吗?”
“因为,那个人也在。”
“那个人?难道是花门少主吗?”
“灵儿,这件事,你只需知道,花门不是敌人,更不是所谓的邪派。要说起来,还是我们对花门有愧。”
“我们,有愧?父王,灵儿不懂。”漆灵儿的确不明白,一时间难以转变,从来听见的事情,在某一天被告知,自己认为的一直是错的,反而自己这方才是有错的。
“罢了罢了。孤乏了。”漆德深挥挥手,一脸疲乏态。
漆灵儿明白他的意思,走到门口时,微微侧脸,“父王,我与花门少主,有些关系是吗?”漆德深没回答她,漆灵儿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