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后,父亲再次把我叫入暗格。
“你在接触x画廊的老板?”父亲眼里依旧目似利剑。
“您的眼目似乎一直定睛在我身。”对于父亲知道我接触画廊项目的事情,我并不为奇。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挣脱过父亲管控。毕竟对“皇”而言,最恐怖的敌人其实是“太子”。
在我父亲决定让我接管言书集团之前,他一定会想法设法限制我的权利。
“我把你擅自设立私人账户叫停了。”父亲说这话时的语气与表情仿佛我并不是他的儿子只是他一个随时可以拿捏的手下。
我没有反驳父亲,甚至在听到他叫停我的私人账户后,我不曾流露一点诧异或是恐慌。
喜怒不形于色,是唐家人在商战中基本的生存手段。
我虽厌恶唐家,厌恶身在唐家的自己,但我骨子里仍然印刻着唐家的痕迹,是永远无法抹去的。
回到房间,
我正在为父亲通知基金公司取消我私人账户的事儿一筹莫展。
偏偏此刻,安阳伊静到我房间找我。
我看着安阳伊静将自己父亲的资料放在我面前。
“我爸他就是x画廊最大的赞助商。”安阳伊静的语气带着一点点的得意与试探。
这是安阳伊静放在猎物面前的诱饵。
只是她不知道一旦比她强大的猎物盯住了她的诱饵,猎物很可能连她一同吞噬掉。
安阳伊静终究还只是个17岁的孩子,对人性之恶一无所知。
我知道我父亲一定与安阳伊静的父亲有一些不能公开的交易。
为了得到那些交易的证据,安阳伊静是我最好的棋子。
“你父亲是x画廊最大的赞助商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故意这般问安阳伊静。
“我来伦敦之前,我爸告诉我,唐叔叔对x画廊很感兴趣。我看得出来因为钰钰姐姐的原因,你和唐叔叔的关系一直僵持着。”
“如果你可以帮唐叔叔顺利收购x画廊,他会重新对你刮目相看。”
我把身子靠后,慵懒的看着安阳伊静在我面前头头是道的“分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眼底的阴戾也越来越重。
“我要你帮我拿到我父亲与你爸最近一次见面的时间地点,而且不能被他们知道,你办的到吗?”我开门见山的说道。
安阳伊静看到我钩后眼神变得耐人寻味。
“那我的奖励是什么呢?”安阳伊静问道。
我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但我也不是知恩图报的人。
“一切出于你自愿,你可以不答应。但如果你做到了我可以考虑给你奖励,奖励是什么由我来定。”我挑眉说道。
安阳伊静故意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好吧,谁叫我愿意呢。”说完安阳伊静哼着歌愉悦的离开我房间。
其实我们心知肚明,她放饵我钩,我们之间的联系就产生了。
我看着安阳伊静离开的背影感到一阵生理性反胃,是我对自己极度反感的表现。
我是个坏人,坏人也不喜欢坏人,于是我憎恶着此刻的自己。
我冲进卫生间放开水阀,握紧拳头,把自己的头埋进水池。
等待整个人重新振作以后,
我带了拜托他人买到的定制生巧去徐文钰的画室找她。
徐文钰看到我来了以后,让我先坐下。
她跑出去一阵,回来后手里拿着暖水袋和一盒冲剂。
她把暖水袋放在我胃部,问我:
“唐书言,你疼了多久了。”
“胃痛不管会出人命的,下次疼的时候拜托你喊疼好不好,这样别人才知道怎么帮你。”
我吃惊的看着她,我确实胃疼,从进到父亲暗格内时就开始疼。
疼到后脊背一身冷汗一身冷汗的出。
可是没有人教给我疼的时候要喊疼,我身体出现状况,只要我不表现出来一般不会被人轻易察觉。
我因为惊讶木纳的接过水袋问徐文钰:
“你怎么知道我胃疼?”
徐文钰将胃药递给我,又从我手里拿了回去,她自言自语的说道:
“在不确定胃痛的原因之前,不能随便吃药。”
随后她抬头温柔的看着我的眉眼,带笑解释道:
“你每一次受伤忍着痛眼睛都会不自觉的一大一小,只是不容易被别人观察到,但你瞒不过我的。”
“而且你刚才下意识的用手按压了胃部,再加你最近一直没有胃口,只吃一些生冷的沙拉,我猜测你的胃一定在和你喊抗议。”
说着,徐文钰举起手做出一副“我抗议”的模样喊着:“唐书言,我是你的胃,我不同意你这样对待我!我抗议!我抗议!”
看着徐文钰扮演我的胃喊抗议的样子,我噗哧一笑,阴翳的心情豁然开朗。
我抱住徐文钰对徐文钰说道:“我答应你,以后疼的时候就喊疼。”
徐文钰像奖励小朋友一样拍拍我的脑袋说道:
“真棒。”
接着她说道:
“我们去看医生吧。”
我乖巧的点头。
在和徐文钰离开画室前,我想到了我要带给她的生巧。
我取出一块生巧,拨开外面的包装,捧到她面前。
徐文钰看看生巧又看看乖巧的我,会意的轻轻咬了一口生巧后,对我竖起大拇指。
我像得到奖励的孩子一样,忍不住的开心。
在等医生过来之前,我疲惫的靠在徐文钰肩膀说道:
“丫头,我真的好累。”
“可是我不能停下来,我必须要战胜我父亲才可以。”
徐文钰扭过脸,转身看向身侧的我,语气似乎有些沉重,她问道:
“是为了保护我才这么累吗?”
我摇头否认。
我是因为徐文钰才有决心和父亲对抗,但是战胜父亲是我在很早之前就深埋心里的种子。
从小到大,父亲的培养模式就是精英化是唯一标准。
父亲他一步一步点燃我的好胜心,让我见识他不择手段胜过公平竞争的能力。
在他的计划里,只有把我磨砺成最强大的武器,才能一个个击破阻碍唐家事业壮大的阻碍。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变成了怪物。
我是一个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是一个扭曲的怪物的怪物,这也是我的痛苦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