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三章 螳螂扑蝉(二)(1 / 1)方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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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律将它慢慢折起,神情冷然:“江湖帮派?”

“看来代王这次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将军。”一旁的卫斯看到信上内容后,心内升起一股不详之感。

“叫卫成进来。”萧律将手中的小信笺放在烛台上点燃,然后把它丢进砚台旁边的小香炉里。

“哦对,江湖上的消息,他最熟悉!”卫斯恍然大悟,立即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带进来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身着青圆领束身窄袍,后背一支古铜大弓,腰别箭筒。

他上前一步,抱拳道:“将军。”

“最近江湖上势头最盛的是哪些人?”萧律沉声问道。

“雷奇,雇佣杀人,手段狠辣,至今未抓捕归案,因为他的轻功无人能敌。丁真,这两年新冒头的杀手,此人杀人不见血,擅长用毒。这两个是目前最鼎鼎有名的杀手,只要佣金丰厚,他们谁都杀。”

萧律淡淡接口道:“帮派呢?”

“鬼煞阁。阁主煞年,他是个臭名昭著的杀人魔头,督察院一级通缉罪犯。其踪迹出没无常,飘忽难寻,他手下众多,分布极广。”

萧律斜斜靠在椅子扶手上,垂着眼,手指转动着杯盖,神情严峻,若有所思。

他沉默片刻后抬起眼眸,看着卫成吩咐道:“传信卫南,叫他速查鬼煞阁最近动向。”

“是。”卫成抱拳应声而出。

“怎么不查他们俩?”卫斯一脸纳闷。

“他们俩都是单枪匹马,代王既要背水一战,那在我们班师回朝之前,选择人手众多又从未失手的鬼煞阁,他胜算最大。”

“将军,可这次我们只带了3个暗卫出来。”卫斯好似听见代王这次胜券在握一样,只觉得形势严峻,不由得心内十分紧张。

“别慌,无论几个,正面突破。”萧律将杯盖轻轻盖上,他低垂着眼眸,声音阴冷,毫无感情。

恍惚间,卫斯感觉到他隐隐散发出来的凌厉杀气,萦绕在整个营房里,不禁挺直了背脊。

第二日傍晚,朱赫行色匆匆打帘走进萧律的营房,将一杯茶一饮而尽后,朝坐在书案前正在看兵书的萧律说道:“你猜的没错,李纭在代县有一妻一子,其他几个手下,也有亲人在世,同在代县。”

萧律抬起头,望着他:“可有带来?”

“我只带了李纭的孩子,其他几人带了几封家书。”

“很好,擒贼只需先擒王。走,出发。”说完,他从书案后绕出来,穿上黑色披风,拿起马鞭,朝外走去。

“去,去哪?”朱赫一头雾水。

“轩岗隘口,带上那个孩子。”

夜色中,几匹战马穿梭在茂密树林里的小径上。当先的一匹黑色战马,速度飞快,一跃三丈,马蹄溅起的尘土,飞扬在空中,久久未曾落下。

等候在轩岗城门口的一位男子,身着盔甲,腰上别着宝剑。他远远瞧见一行几匹快马朝这边疾驰而来。到了门口,几名男子翻身下马,旁边的士兵立即过去将马匹牵好。

“萧将军,辛苦了!犯人已经关押入狱。”刘参军弯腰靠过去,一面带路一面小声说道。

“伤势如何?”萧律目不斜视,手捏马鞭,疾步往前走。

“暂无性命之忧。”

几人来到牢房之外,萧律停下脚步,转身朝朱赫说道:“你带着他先在外面等我。”

朱赫点头,身后站着的少年一脸茫然。卫斯则跟在萧律身后,进了牢房。

牢房内阴暗的墙角里,歪坐着一名身上带着许多伤痕的黑衣男子,衣袍有些褴褛,裤脚上带着鲜血,手上也是伤痕累累。尤其是他的左边脸颊,有一道鲜红的3公分左右的口子,像是被箭划过所为。伤口虽不大,但还淌着鲜血,应是新添的伤口。

他垂着头,听见有开门的声音,还有一些渐近的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看见面前站定着一双乌金描边双云黑靴。他深吸口气,慢慢抬起头。是他!他看到了亲手杀死自己跟随多年的李国均将军的凶手,就是狗皇帝赵正南亲封的这次讨伐自己的首领,萧律!

此刻,他身着干净笔挺的乌金镔铁甲,一手握着马鞭,另一只手搭在腰上的镀金兽面束带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李纭血液未干的脸颊紧绷,布满血丝的双眼迎着萧律冰冷的目光,投射出满眼的不屈与仇恨。他用力撑起身体,靠墙坐直,然后歪歪嘴角吐出一口气,嘲讽道:“呵,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见到大名鼎鼎的萧将军。”

萧律并不言语,来回走了几步。片刻,他缓慢地开口:“李国均,前朝潘臣,私下训练军队,企图抗赵起义,如今惨死沙场,你想步他后尘?”

“死有何惧?李将军一辈子驻守一方,安定民生,功绩卓伟!如今壮志虽已难酬,但军人战死沙场,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李纭抬手一抹流到嘴角旁的鲜血,声音铿锵有力,倒不像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会有的语气。

萧律不为所动,神情冷漠:“前朝从衰败到覆灭,已成定局。圣上念他戍边有功,继续留用。未曾想你们如此恩将仇报。而你口中的勇士,如今不过是我们大赵的叛贼!你们这群人在赵国的疆土上,人人得而诛之!”

“你!”李纭想起当年自己跟随李国均将军也曾为守卫这片国土立下过汗马功劳,如今听他一口的叛贼,一时怒火中烧。

萧律见他脸色惊怒,也不以为然,只悠悠说道:“不过,你现在可以考虑,戴罪立功。”

“要我投敌?哈哈,休想!今日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无需废话!”李纭冷眼看着他,仰天长笑。

“当然,我想你往代县而去,应该不是想死吧。”萧律嘴角上扬,云淡风轻地接口道。

“你....!你想干什么!”李纭眼睛怒睁,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萧律探身,凑近他耳边轻声道:“李纭,你的人生还有救,你的儿子也是。”随即他站直身子,朝外吩咐道:“带进来。”

牢门打开,一个束着发,穿着一身新衣服的十一二岁的黝黑少年被推了进来。少年看到坐在地上伤痕累累的李纭,激动地扑过去:“爹!爹!你怎么了!”

“阿....阿儒?!”李纭看着面前的少年,瞠目结舌,无法置信,却又因他置身险地而自己无能,心感万分悲痛。只得将他按在怀里,哽咽着呢喃:“阿儒,我的孩子,我的好孩子。”

“爹!是不是他把你打成这样的?!我.....我要杀了你!”少年看着满身伤痕的父亲,红着双眼回过头盯着萧律。少年“哗”地站起身,捏着拳头就要朝萧律扑过去。

萧律双手交握捏着马鞭,神情冷然地看着他们。卫斯迅速上前一步,在少年刚刚站起身时,就一把将他按在墙上。

“萧律!放开他!”李纭勃然大怒的喊道,他左手撑着墙壁忍着身体的剧痛,试图挣扎着站起来。此刻,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萧律,若他身边有剑,恨不能立马一剑刺死他,可惜自己如今乃是阶下囚,阿儒也在他手上,只得咬牙说道:“放,开,他!”

萧律无惧他的眼神,只吩咐说:“信给我,带他出去。”

卫斯得令,从少年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萧律,然后,把人押了出去。

“萧律!你若是敢动他一根寒毛,我李纭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李纭看着阿儒被带走,面目狰狞地警告他。

萧律并不理会,只将手中的信封丢在他脚边,淡淡道:“看看吧。”

躺在地板上泛黄的信封正中,写着家书二字,字体娟秀,十分熟悉。他一时怔住,随即滑坐在地。他手指微颤捡起信封,缓缓打开:

“纭哥,昨日你的军中同僚来家探望我们母子,捎来你的口信,说你还有要务在身,一时不能归家。但阿儒年纪渐长,他说愿带阿儒一同前往金陵,学成一技,将来可做傍身之用。他临走时,把你的军饷交予我,又给阿儒置办了新衣,妻感甚好,安心在家等你归来,勿念。”

沾染着手上鲜血的信笺,缓缓从他掌心滑落。李纭靠在墙上,仰着头,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想被看出眼神里流露出的悲痛与无助。

“我知道你无畏,但真正的勇士,他一定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萧律将一份卷好的羊皮图纸放在他身旁,随即便转身走了出去。

耳边响起他离去的脚步声,牢房的落锁声,脑海里浮现出妻子贤惠温柔的面貌,以及阿儒刚刚穿着新衣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样。他已慢慢成为一个挺拔勇敢的少年,我的孩子。

李纭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空洞地望着牢房外面那条悠长平坦的砖石路,须臾,他默默捡起了身边的羊皮图纸。

“刘参军,你今日可是立了大功啊!”一个小士兵围在刘参军身边低声道。

“是啊,听说萧将军历来赏罚分明。参军今日可走了大运了,到时候飞黄腾达,可别忘了咱兄弟几个啊!”旁边的小士兵也凑上来,小声附和道。

刘参军目不转睛地望着在城楼上正与朱赫详谈着的英挺背影,笑着朝几个士兵摆摆手:“一边去!站好了!”心内却不禁沾沾自喜起来。

不一会儿,二人从城楼上下来,萧律径直走至刘参军身边站定。刘参军低着头强自按捺住心内激动,正准备说话,谁知只听萧律沉声说道:“对于这几个人的安排,稍后,朱副帅会亲自交待。你们全力配合。”

“是的,将军。”刘参军连忙点头。

“我先回营,你处理完就回。”萧律朝朱赫说完,正准备走,突然回身又道:“刘参军。”

“哎,将军,小的在。”刘参军声音激动。

萧律扬起马鞭,敲敲他的肩膀,声音冰冷:“希望下次你能明白,我说的留活口是什么意思。”说完,不等刘参军抬起头,径直走到门口,一跃而上,打马离去,卫斯紧随其后。

刘参军当场怔住,脑海里突然闪过早上在丛林里朝李纭射过去的那一箭。顿时,全身紧绷,冷汗直冒。他只感觉刚刚萧律打马而去的那一鞭,好似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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