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西凉士兵一句“都他娘的给我跪下”震怒全场。
茶馆内群情激奋,屋外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大有一人一口唾沫将其溺死的姿态。
宋弃疾望着那西凉士兵,见此人身高至少一米九五,脸上须发黝黑,那圆滚的背板和粗壮的四肢看去如同山黑熊般健壮,凶猛,极具攻击性。
之前被打的四个西凉兵作威作虎的走了进来,对着那黑熊队长低头哈腰,一脸谄媚相。
其一个一指那叫做晋元的书生,另一个一指用板凳砸他们的江湖客。
还有一个人附耳低语,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红豆。
他们用西凉话交流,宋弃疾听不懂。
这屋内却有懂西凉话的江湖客。
此人头戴斗笠,身穿黑色劲装,背负长剑,一副典型的侠客装扮。
他哈哈一笑,吸引了西凉兵与茶馆内所有人的注意。
“满嘴胡言乱语,西凉鞑子莫非就是只晓得搬弄是非,不分青红皂白的走兽?”
黑熊队长双目精光爆闪,大喝一声,西凉弯刀出鞘。
宋弃疾只听得“锵”一声巨响。
而后,眼角余光便瞧得那黑熊队长如一发爆射的炮弹一般,化为旋风朝着那年轻侠客攻去。
只此一招,茶馆内的看客便已经知道这黑熊队长底下的功夫极为强硬。
一般来讲,吨位重的人会失去敏捷。
但想不到眼前之人是力量与敏捷双休,就像做菜放糖又放辣,让人匪夷所思,直呼“厉害!”
这似乎已经不是那青年侠客与黑熊队长二人之间的私人较量,反而更像是原人与西凉人之间的荣誉之战。
又是一声“锵!”
长剑出鞘。
青年侠客稳坐板凳之上,显得风轻云淡,淡然自若,若无其事,事后虚脱……
刀光剑影掠过,茶馆内响起无数“叮叮叮!”的声响。
二人连过数十招,桌椅板凳以二人为心,向四周激溅射开。
方圆十步已没有一样完整的物品,除了那青年坐着的板凳。
“咔!”
忽然,那青年侠客屁股下的板凳从间裂开。
看客们一愣,纷纷皱起眉头。
青年侠客缓缓站了起来。
而门口的西凉士兵却是大呼“队长威武!”
但只有黑熊队长明白,此人能坐着接自己十刀,底下的功夫恐怕不比自己弱。
不过黑熊队长全然不惧,他明白,自己的身后是什么。
“白帝城,哼!只是一座毫无防守力量的空城而已,真是不知道将军为何迟迟不肯攻城。”
青年侠客盯着眼前的黑熊队长,“报上名来,我剑下不杀无名之辈。”
“嘿……小儿好胆!希望你底下的功夫有你嘴上的功夫硬。”黑熊队长再次暴喝一声,双腿猛踩地面,整个人斜飞而起,西凉弯刀大有斩破天地的浑厚气势。
那杀猪般的吼叫,震耳欲聋那闪烁精光的西凉刀,煞是耀眼那草原的汉子,威武雄壮……
此一刀,刀意浑然天成,青年侠客感觉到一种威胁。似乎自己无论往哪躲,对方的刀都已经将包裹在内。
青年侠客猛然转过身去,背对着黑熊队长。
此一招,所有人发出惊愕之声!
“啊……”
有一声音响起,“此剑客莫非是他的传人?渍渍渍……想不到如此年轻,竟已得此招的精髓。”
“极有可能。”
“不,不是极有可能,是一定是他的传人。你们难道没注意他转身的那一刻,他浑身都是破绽,但却又给人无绽可破的难受感吗?”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几句对话就已经点出二人战斗最精彩的地方。
黑熊队长内心猛然一惊,“此子意欲何为?竟已背影对我?是瞧不起我?还是耍什么花招?”
这迟疑间,刀意不免慢了几分。
但黑熊队长身经百战,内心早已坚忍不拔,且是花招能唬得了他的?
他眉头一皱,刀势再度加快,发出呼呼长刀破空声响。
眼看青年剑客就要被他从头顶一分为二时,只见就在这电石火花之间,青年剑客一个转身,长剑朝前一点。
“哈!”一声暴喝,震的所有人耳朵发鸣。
说那时迟那是快,在场所有之人只瞧得幻影丛生,根本看不清青年剑客是如何转身,以及如何出招的。
等到瞧清之时,就已经看到青年剑客的剑尖已经抵在了黑熊队长的刀尖处。
刀剑争锋!
“叮!”
黑熊队长落地,保持西凉刀劈砍的动作。
青年剑客回眸,长剑四十五度忧伤仰望。
似千百年,似刹那间……
所有人屏气凝神,茶馆内落针可闻。
这关键时刻,红豆打了个嗝,冰糖葫芦吃多了,还不吐籽!
“呃……”
随着嗝声落地,西凉刀瞬间化为破碎。
如碎了的陶瓷一般洒落一地,只余一个刀柄还被黑熊队长捏着。
有江湖客掩面而泣,“天呐,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么精彩的决斗……”
“想不到消失了五十年的背影剑法竟又重出江湖,此子当一战成名。”
“不得了,不得了……这人恐怕已得背影神剑的真传,江湖因他而再度绽放色彩。”
黑熊队长面色涨红,想比已受了内伤。
他缓缓垂下臂,“想不到阁下剑法如此精妙,在下佩服!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青年剑客长剑入鞘,背对众生。
“握日月摘星辰,天下无我这般人。本大侠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欧阳铁柱是也。”
“失敬,失敬。原来是欧兄……”
欧阳铁柱暮然回首,冷眼瞧了对方一下,又回过头仰望屋顶,提醒道:“是欧阳兄,不是欧兄。”
黑熊队长尴尬一笑,右贴胸,弯腰行了一礼,“在下马上风。欧阳兄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法在下佩服。我们西凉向来尊从武德,你既然赢了我就可以走了。”
欧阳铁柱朝屋外走去,堵在门口的西凉兵分开一条道,脸上是尊敬的神色。
“不是吧?他就这么走了?”有人抱怨。
“那我们怎么办?”
“这他妈算什么大侠?只管自己死活?”
“这下可坏了。”
……
茶馆老板抱着自己刚刚苏醒的女儿一脸忧愁。
他身为这座茶馆的老板,知道退无可退,也晓得西凉军杀人不眨眼,如今白帝城又没有了士兵庇护,搞不好今日这茶馆还真就成了屋内这十几人的坟墓。
他将小女交给店小二,壮起胆走到马上风身后问道:“官爷……”
“啪!”
一个巴掌扇来,茶馆老板被打得口吐血。
他捂着脸,只得退了回来。
马上风白眼哼了一声,抬一指那叫晋元的书生,吩咐道:“把他给我抓过来。”
此书生姓刘,名晋元,是青山书院的弟子。
“你们要干什么?此乃白帝城,不是你们为非作歹的地方……放开我……放开我。”
马上风一脚撂倒刘晋元,四十五码大脚猛踩他的腹部,后者喷出一口鲜血,神色惶恐。
他的书生朋友则是蜷缩在茶馆角落,吓得不敢动荡分毫。
“刚才听我的弟兄们将,你不是挺生猛的吗?没本事还要做出头鸟,真是可笑。”他说着,猛然一抬头,杀气腾腾的一扫屋内众人,继续道:“想要活着出去,给我跪下来磕个响头,不然,都得死。”
茶馆内此刻鸦雀无声。
突然,两丑陋壮汉冲了过来,“贼人休得狂言。”
“砰!”
二人刚一近身,便被马上风双拳击退。
这两丑汉口狂喷鲜血不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有人惊叫,“不得了啦……杀人啦,杀人啦,西凉兵杀人啦!”
屋外围观的百姓哼的咬牙切齿,纷纷摩拳擦掌,却都是知道,西凉人不好惹,站在那唉声摇叹。
有西凉兵哈哈笑道:“原人真不禁打,一拳就挂了。”
那笑声落在白帝城居民的耳,他们只觉脸颊如烧,但又无能为力。
马上风一愣,瞧了瞧自己的拳头,脸上先是疑惑,而后是得意之色。
他看着那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两个汉子,哈哈大笑。而后如拧小鸡一般的将脚下踩着的刘晋元抓在上。他走到门口,看着里层外层的人群,大声嘲讽道:“得罪我西凉兵,就是如此下场。”话音一落,就将刘晋元扔到茶馆门口。
“住!”
此一声如惊雷劈下,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站起身的宋弃疾。
马上风转头一瞧,哼道:“又是一个不知死活,想装英雄的年轻人。来人啊,给我抓过来。”
宋弃疾不用西凉兵出,他径直走了过去,劈头盖脸的喝骂道:“我白帝城且是你们西凉兵撒野的地方,出伤人,目无王法,罪该当诛。”
马上风哈哈大笑,几十个西凉也是哈哈大笑。
百姓皱着眉头,茶馆内的人群神色凝重。
马上风走到宋弃疾跟前,惊讶道:“我好怕啊!快来打死我啊!”
宋弃疾不理会对方的挑衅,径直朝躺在茶馆门口的刘晋元走去,将他扶了起来,问道:“怎么样?有无大碍。”
刘晋元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拍掉胸口的灰尘,视死如归道:“死又何妨,我白帝城男儿可杀不可辱。”
宋弃疾连道声“说得好!”他看向外面的百姓,大声道:“西凉鞑子欺我,辱我,打我,我们该如何?”
没人应他。
他继续自言自语的高喝,右捏拳一举,“我们要拧紧拳头还回去。”
马上风踩着茶馆的台阶来到外面,“你们原人除了耍嘴皮子外,还能干什么?拳头?”说着,他捏紧右,举着拳头道:“砂锅大的拳头你见过没?这才是拳头,你那不是。原人不配谈拳头。”
百姓们感觉被羞辱,心气愤,可又毫无办法。
刘晋元气的跺脚,“你们……你们欺人太甚。我跟你们拼了。”他说着,卷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宋弃疾一把拦住了他,“刘兄稍安勿躁!”
人群里有百姓对宋弃疾表现出蔑视的神情,好像他此刻不以身殉国就显得无志气,无骨气一般。
刘晋元叹道:“兄台,这已经不是你我个人之间的事情了。如今唯有一死才能洗清我的屈辱,洗清白帝城的屈辱。我知道我的死微不足道,但我不惧。”
“他们自会受到白帝城的律法审判。”
刘晋元惨笑几声,“律法审判?兄台是刚来白帝城吗?”
宋弃疾笑而不语。
围观的人群纷纷摇头。
马上风看着宋弃疾,笑道:“何人敢抓我?何人敢审判我?”
宋弃疾拔出配枪,“我!”
马上风见到他神情很是自信,心一惊,重新审视对方起来,问道:“你是谁?”
“宋弃疾!”
“啊……”
人群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讶声。
马上风又是一阵仰天长笑,“你凭什么审我?你敢吗?”
霎时,十几个身穿警卫军服饰的男子从人群冲去。
无面人不知何时已站到宋弃疾身后。
“拿下这群西凉兵。”
“是!”
“哒哒!”枪械上膛的声音。
马上风怒喝一声,“我看你们谁敢上……”他话音未落,宋弃疾举枪扣动扳,马上风应声倒地,胸口血迹喷涌。
人群再次惊讶!
“这是什么功夫?”
“快如闪电,声如惊雷……恐怖,恐怖如斯!”
“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大快人心啊!”
……
“全部铐起来!”无面人指挥着下属。
西凉兵见队长被瞬间击倒,看样子已经挂了,都是呆住了。
有人想要反抗,举刀冲向警卫军,被毫不留情的开枪击毙。
百姓们个个一脸不可思议,场景反转的太快,让他们还没回过神来。
不知何人在人群喊了一声,“我白帝城有救了。”
“此等利器,何人敢挡?”
“宋帮主威武!”
……
宋弃疾笑呵呵的看着人群,“他们将会受到我白帝城律法的审判,一个也逃不掉。”言罢,继续道:“拖到北城外全部枪决,我要给那群西凉兵敲个警钟。”
无面人点头道:“是!”
一旁的刘晋元看着宋弃疾,一脸呆滞。
人群奔走相告,全部跟随宋弃疾等人朝北城涌去。
就连那小儿,乞丐,以及青楼刚刚睡醒的姑娘们都来看热闹。
真可谓万人空巷。
等宋弃疾带着那十几个被捆起来的西凉兵来到北城外时,王九被下属通报从营帐走出,他见如此情形,远远的站在那,朝城门下的宋弃疾喊道:“宋帮主,这是何意?”
“他们在白帝城目无王法,公开行凶,辱我百姓,欺负良家少女。我现在判他们死罪,立即执行。”
王九一惊,怒喝道:“你敢!你不是答应我可以让我的士兵进城寻欢作乐的吗?”
“但那是在遵守我们白帝城的律法下。”
身后的人群以及城墙上的官员早就闻讯赶来站好了位置,想看个究竟。
城楼上的鲁爽和罗有田紧皱眉头。
“他真敢杀吗?”
“我不知道。”
“杀了该怎么办?西凉人攻城那可就完犊子了啊。”
“一起同他陪葬。”
鲁爽连连摇头,低声道:“可千万别冲动啊!”
有官员道:“太守大人,您快去劝劝宋帮主,不要逞一时之快啊!”
鲁爽叹道:“他都没通知我这件事。”
“马老板了?马老板跟他相熟,去请马老板来。”
罗有田看着眼前的场景,“已经来不及了。”
城楼下的宋弃疾举起右,十几个警卫军将西凉兵推到前面,枪口顶住他们的背。
“你们在白帝城的行径已经触犯我们的律法,我以白帝城的执政者现在对你们实施死刑,立即执行。”
“砰砰砰……”
西凉兵纷纷倒地。
城楼上的人黑了脸。
那挤在门口的百姓大呼过瘾,拍称快。
王九暴怒,大骂宋弃疾是在找死。
他脑壳一发晕,就忘记了徐一刀交给他得任务,心想此仇不报,我西凉人脸面往哪搁,我这士兵还能听我指挥吗?他对着身旁的士兵吩咐道:“让全军集合,准备攻城。”
宋弃疾一行人已经回到城内,留下那十几具西凉兵的尸体还躺在城门口。
“呜……”沉闷的号角声在城内城外传开,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