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织接通了电话：“喂。”

对方语气低沉：“我跟你贺叔叔回国了，在机场，你有空就回一趟本家，陈芸跟我们在这儿等你。”

“我知道了。”

邵偿骑车过来的时候，贺织表情已经很不对了：“又怎么了？”

“……我有其他事情，你回去吧。”贺织默了几秒，才开口。

邵偿显然会错了意：“不想让我送就不想，装什么一会儿有事儿。”

贺织情绪不稳，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直接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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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接拦了车去何贺夫人说的本家，贺先生生意做的很大，家里无老无小，挣来的钱全都买了房子，而这个所谓的本家，是贺先生他父亲留下来的。

两个人突然回来还让她直接去找他们，贺织估摸着是陈芸给贺夫人打了电话。

贺织有些头疼，站在本家门口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贺家两人不是单独回来的，还带了管家，这时候就站在大门前，似乎就是为了迎接贺织：“贺小姐，两位家主和陈芸小姐已经在家里等你了。”

贺织硬着头皮进去，几位都坐在沙发上。

贺夫人虽然已经到了年纪，但是风姿犹存，又注重保养，看上去一副贵态，贺先生虽然还是那副慈和的模样，但贺织最知道他的严厉之处所在。

贺织走到几人面前的时候，贺夫人连眼都没抬，像是没看到她的到来似的。

这个把她当做空气一样的人，是她的养母？贺织第一次感受出来，原来人也能这么薄情的？

贺先生倒是看了她，不过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而已，像是把话语权保留给了陈芸。

“贺织，你爸妈回来了，你不说点儿什么？”陈芸努力想要把气氛缓和一些，可显然物极必反，这话一处，再配上贺夫人那一声嗤笑，更为尴尬了。

“我把贺织交给你们，是让尚娱培养出一颗新星的，而不是一个小小的黑料摆在你们面前，却没有人管的。”贺夫人嗤笑那一声后，慢悠悠开了口，话语和声音都是不容反驳的意思。

陈芸尴尬的陪笑说：“贺夫人，这件事情不是公司不出头，而是网络舆论实在压的太厉害，不过还好，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了，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迅猛了。”

“哦？”贺夫人抬了眼皮，皮笑肉不笑道，“那尚娱要跟我们贺织签约了么？”

“这……”陈芸硬着头皮，“虽然舆论控制住了，但是黑料还在……不过贺夫人放心，很快就能找到事情突破口的！”

“说实话，陈小姐刚给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震惊了。”贺夫人话题一转，掐到了贺织身上，“倒是没想到，我自以为的养育方式，能带出这么一个人来，贺织，你做什么不好？装小混混去欺负人？”

贺织咬了咬牙，没开口。

陈芸看着贺织那副模样，才开始后悔不应该病急乱投医，利用这件事情把贺家夫妇叫回来。

贺先生倒是插了句话：“曼曼你先别说。”接着看向贺织：“贺织你说，我听你解释。”

陈芸眼神期盼的看着贺织，希望她能给自己做出个辩解，贺织却像是咽了块儿铁一般，嗓子又噎又干的坠着疼，到底没解释一句，破罐子破摔一般的：“解释什么？视频不是看了么？真相摆在你们面前了？何必再求一个人证呢？”

贺夫人眼神一冷：“贺织！这是你跟贺叔叔说话的态度么？！”

贺先生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动气，不过跟贺织说话的语气也是冷了三分：“我知道你拗的很，可也别忘了是谁抚育你长大成人的，狗还知道什么叫报答之心呢！”

“是，”贺织气极反笑，“你们是出了抚育我条件了，可你们认过我么？你们填错了领养手续，凭什么要让我承担这个错误？！从小到大，你们真正管过我吗？！”

贺织情绪彻底失衡，她吼叫着朝向贺家夫妇，丝毫没有一点他们要求过得自己在所有时刻都要保持的形象。

贺夫人起身，上前走到贺织身边，脸色冷厉，伸手就打了贺织一巴掌。

这巴掌力气不小，贺织被打的脑袋歪向一边，眼神中的疯狂也慢慢消散去，剩下的是迷茫和不可置信。

陈芸脸色瞬白，连忙起身护了贺织在身后：“贺夫人你冷静一下……”

“该冷静的是贺织！”贺夫人语气严厉，“老贺！你看看你散养出来个什么东西？！现在你还能干的动呢她就这么跟你说话了！你哪天老了，她岂不是要吞了整个贺家！？”

贺织的情绪瞬间又回来了，她不管不顾，把陈芸推开之后，冲着贺夫人喊道：“你认我了么？！我有那个资格去吞贺家么？！就算有！我告诉你！我不稀罕！不稀罕你们家那点东西！”

贺夫人气急，又是要一巴掌打过去，被贺先生及时拦下：“你够了！她才多大？！我们的继承书里根本就没有贺织的名字，你在闹什么？！”

贺织气得浑身发抖，她不该过来！她不该过来的！

她得离开这儿！

几乎是这个想法出来的下一秒，贺织就冲了出去，不管身后陈芸怎么叫她。

陈芸想上去追，被贺夫人拉住：“不去追她！我到要看看，她是怎么自甘堕落的！”

贺先生拽着贺夫人坐下，语气疲惫：“陈芸你先回去吧，让贺织和曼曼都冷静几天。”

“恩，好。”陈芸也是头疼欲裂，公司事情还有一大堆，她不能垮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至于贺织……找时间约心理医生再给她做一次复查吧！

贺织的性格使然，全都来源于从小贺家夫妇不管她，让她完全处于一种散养状态，从小到大的家长会，两人一次都没去过，要么是忘了干脆不去，要么是找照顾贺织的保姆去。

小孩子之间的话总是更为伤人，贺织的不对劲是从三年级开始的，也是陈芸刚接触她不过半年之后。

贺织开始孤僻，开始不跟人沟通，陈芸废了好大精力和时间，推了尚娱安排的好几份应酬，才在学校里观察到了情况。

“贺织没有爸妈！”

“贺织是个孤儿！”

“她跟我们不一样！她好奇怪啊！”

“我们两家住的很近，贺叔叔和贺阿姨都不喜欢她的！”

“那我们也不要跟贺织一块儿了！”

“……”

打垮一个小孩子的，往往是几句话，陈芸听完这些之后，及时给贺先生说了这件事情，想要给贺织申请转学，贺家夫妇连问为什么都没问，直接以“麻烦”为理由，拒绝了这个要求。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贺织，能有多正常呢？

从初中开始，她就学会把自己的心情藏起来，而那些压迫太久的负面情绪则像是一个越集越满的定时炸弹，终于在初二下学期爆炸了。

贺织被判断为轻度精神分裂，常常伴有焦躁不安，容易动怒，再加上青春叛逆期的到来，贺织被迫服用药物压制着自己，而药物导致最直接的副作用则是，正值青春期的贺织常常生理期不对劲，并且每一次到来都是一种极度的折磨。

疼痛会吞噬她整个人，而陷入这种极度深渊下的贺织，更不好控制自己。

陈芸只好请了心理医生定时给贺织做疏导，这一养就是半年多。

而现在这个情况，陈芸并不觉得自己是小题大做，她怕贺织再次爆炸，再次陷入那种看不到光芒的境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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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织不知道自己从本家出来之后狂跑了多久，她虚脱被迫停下来摔倒在地的时候，已经两眼发花，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感觉周围的环境都镀上了一层虚幻的光，耳鸣包裹着她整个听觉系统，脑子里全是嗡嗡的声音，她努力的让自己呼吸顺畅，却只模糊的感受到自己的呼吸粗重声。

她迷迷糊糊觉得有人把自己从地上架起来，还被人轻轻拍了拍脸，那人不时给她按摩太阳穴，可不管做什么，都解不掉那种煎熬到极致的折磨。

邢曳是无意间碰到贺织的，那人像是发了疯一样向前跑着，她只好拉着原本是陪她逛街的男朋友跟着跑，直到贺织突然晕倒过去。

她按照电视上那些方法试图唤醒贺织的意识，那人却只是眼神涣散的，不知道在看什么，嘴里面模模糊糊说了句：“shao……邵偿带我回去……”

“贺织你听我说，我先打电话送你去医院，然后再叫邵偿！”邢曳一边扶着贺织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跟身边的男朋友说，“你快打急救电话啊！”

贺织似乎是听见了，猛地抓了邢曳的手：“我好难受，……邵偿，你不是说要救我吗？……你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