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濮阳聚兵
天统十年,三月十八日,邓昇任命大将军都督府大将军薛仁贵为伐赵大元帅,授予大元帅帅印、尚方宝剑,准许临机决断、先斩后奏,统领三军、统筹各部,大军在洛阳誓师北伐。
天统十年,三月二十三日,东郡濮阳城,邓国金吾卫、神行卫、龙骧卫、灵蛇卫、鹰扬卫、虎翼卫六卫三十万精锐聚集在此地,由薛仁贵亲自统率。
与此同时,慕容恪也率领神策卫、神武卫十万大军攻打河内郡。
濮阳城,邓军大营,中军大帐中,一众邓军大将围在舆图前,商议进军的方略。
“大将军,诸位将军,据探子回报,在得知我军出兵之后,赵阔亲率十五万大军南下黎阳,现如今已在黎阳城外安营扎寨。”中军大帐中,作为这一次主管情报的军师,鹰扬卫军师荀攸对众人说道。
薛仁贵看了看舆图,黎阳城位于黄河边上,是魏郡最南边的城池,也是从东郡进攻魏郡的必经之路,赵阔从邺城率军南下黎阳,目的已经是不言而喻了,他是想做到御敌于国门之外。
“呵呵,这个赵阔还真是异想天开啊,都到这个时候,还想着什么御敌于国门之外,如果是我,早就率领全部兵马死守邺城了,邺城城高池深,钱粮充沛,有十五万大军在手,守个一两年完全没问题,相反,黎阳虽然是要塞,但是城池矮小,不足以容纳十五万大军囤驻,来黎阳,看似是一着妙棋,然而却放弃了己方的长处,令己方处于不利的境地。”金吾卫大将军邓羌闻言,笑了笑说道。
“大将军,要末将说,我们何需有那么多的顾虑呢?直接率军杀过去,如果赵阔敢与我军正面交锋就更好了,我们大可以毕其功于一役,在黎阳城下击溃赵阔的大军,那接下来我军便可以轻松的拿下邺城了。”龙骧卫大将军秦烈说道。
薛仁贵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莽撞,赵军实力不弱,而且赵军主将赵阔,据说还是赵信之子,将门之后,这一次被赵国委以重任,取代李如秉与我军交战,想必也是有着过人之处的,而且虽然现在我军兵力处于优势,但是我军还需要渡过黄河,反而不利。”
“大将军可是担心赵军趁我军渡河之际,半渡而击之?”灵蛇卫军师长孙无忌问道。
半渡而击之,兵家经典,这个典故只要是为将者,都听说过的。
薛仁贵摇了摇头,说道:“不然,本将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半渡而击之乃是兵家经典,本将不是龙且,他赵阔也不是韩信,本将不会给赵阔这个机会的,如果赵阔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击败本将,那本将高兴还来不及呢。”
半渡而击之,这个是人所共知的经典,薛仁贵身经百战,又怎么会没有任何防备呢?所以如果赵阔真的打着这样的主意,薛仁贵反而不担心。
“那不知道大将军顾虑的是什么?”长孙无忌不解的问道。
“你们且看。”薛仁贵在舆图上,点出了黎阳城的方位,说道:“黎阳城位于黄河边上,距离黄河也不过数里之地,加上黎阳城城池矮小,容纳赵军十五万人已经是十分勉强了,如果赵军选择将黎阳城至黄河这点地方层层设防,那还有多少地方能够容我军落脚呢?如此一来,我军兵力虽两倍于赵军,但是在黎阳城,占据兵力优势的却是赵军了。”
众人一看,果然如此,赵军都将黎阳城至黄河区域的这点地方挤满了,邓军就算渡河,每次上岸的兵马恐怕也不会很多,那这不是给赵军逐渐蚕食的机会吗?
“那大将军,我们该如何是好?”神行卫大将军马超问道。
薛仁贵说道:“什么都不用做,等就行了。”
“等?”众人对此十分不解,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薛仁贵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等,别忘了,这一次北伐可不止我们这一路大军,慕容车骑还率领十万精锐随时攻打河内郡呢,赵阔虽然将所有的兵马都放在了魏郡,但是他绝不会轻易放弃河内郡的,所以一旦慕容车骑的大军一动,赵阔就必须动,赵阔动了,我们才好动啊。”
众人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可不是嘛,慕容恪十万大军攻打河内郡,一旦拿下河内郡,要么就是向西攻打壶关,要么就是向北进逼邺城,可是壶关险峻,易守难攻,再加上身后的上党郡,有着十万赵军,就凭慕容恪这点兵马,去攻打壶关,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的,所以慕容恪只能选择北上攻打邺城,而此时赵军主力尽在黎阳,邺城空虚,一旦慕容恪兵临城下,拿下邺城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邺城乃是赵军后防重地,钱粮储备之地,不容有失的,因此赵阔必须要分兵,只要赵军一分兵,那邓军的机会就来了。
“正如桂阳王所言,其实赵军最好的选择就是固守邺城,赵阔南下黎阳,看似御敌于国门之外,但是却将后防重地暴露在我军的兵锋之下,赵阔出身将门,家学渊博,没理由看不出这一点的啊?”金吾卫军师凌敬十分疑惑的问道。
“在下以为,赵阔之所以选择南下黎阳,原因有二。”这时,虎翼卫军师庞统笑着说道。
“哦,庞军师知道个中缘由,愿闻其详!”众人见庞统信心满满,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连忙问道。
庞统说道:“其一,那就是赵阔确实有这个自信,能够在黎阳击败我军,毕竟赵阔出身将门,赵信之子,自幼众星捧月一般的人物,有些目空一切也是可以理解的,其二,那就是李如秉给他的压力。”
“李如秉给他的压力?庞军师,李如秉远在渔阳,如何能够给压力赵阔呢?”众人都很不解,而主位上的薛仁贵却若有所思,示意庞统继续说。
庞统会意之后,继续说道:“诸位也是清楚的,自赵信死后,赵国的兵权一直都掌握在李如秉的手上,十几年来,从未有人能够挑战李如秉的地位的,尽管这么多年来,李如秉领兵作战,也曾有过大败而归,但是却从未有人质疑过他赵国第一名将的地位的,反观赵阔,虽然是赵信之子,将门之后,但是从未有过拿得出手的战绩,如今之所以能够统领赵军,大多都是凭借其父赵信的余威,可是赵信毕竟也死了十几年了,留下来的威望十分有限,如果赵阔想要树立起自己的威望,继续执掌兵权,那他就必须有拿得出手的战绩,甚至是远胜李如秉的战绩。”
“庞军师这么一说,在下却是明白了!”长孙无忌抚须笑道:“李如秉一生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前秦、前楚、鲜卑人皆曾败于李如秉之手,唯独与我大邓交战,李如秉从未有过胜绩,如果赵阔想要将李如秉比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击败我军,只要几击败了我军,战胜李如秉从未战胜过的对手,赵阔的威望自然就上来了,那他就可以取代李如秉,成为赵国的第一名将了。”
“然也!”庞统点了点头,说道:“据在下所知,赵阔时年四十岁,比李如秉小不了几岁的,但是却从未有过什么战绩,骤然居于高位,虽然有着赵国朝廷的任命以及其父赵信的余威,但是军中不服赵阔者肯定大有人在的,所以赵阔必须尽快取得战功,震慑全军,而且在下相信,在我军北上之际,晋阳方面肯定有人提出让李如秉率军南下抵御我军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李如秉还是没来,但是这无形中就给了赵阔极大的压力,一旦战事不顺,那李如秉就会南下,李如秉一来,赵阔哪里还有表现的机会啊。”
“两位军师总结得很到位!”这时,一直在看戏的薛仁贵开口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本将选择等的原因了,现在着急得不应该是我们,而是赵阔,正所谓谋定而后动,知道了赵军的动向,那我军就可以从容应对了。”
“大将军英明!”众人赞道。
天统十年,四月初一,邓军集结到濮阳城已经快十日了,但是却一点都没有要渡河北上的迹象,这让身处黎阳城的赵阔十分着急,特别是现在慕容恪率军攻打河内郡,河内郡守备不足,慕容恪的大军进展非常的顺利,轻轻松松的就拿下了河阳、温县、平皋等地,兵锋直指怀县,按照邓军这个速度,不用一个月就可以拿下整个河内郡,然后进逼邺城的了,如今军中不少将领都劝说赵阔放弃黎阳,回师邺城镇守。
“太尉,慕容恪已经率领大军围攻怀县了,以怀县的守军,恐怕不出三日就会被慕容恪攻下,河内郡各地告急,一旦河内郡失守,慕容恪就会进逼邺城,我军主力皆在黎阳,邺城空虚,邺城乃是我军后防、钱粮重地,一旦邺城有失,我军危矣,还请太尉回师邺城。”黎阳城赵军大营中,赵军大将寇宏向赵阔进言道。
寇宏乃是前赵国名将寇斐之弟,当年寇斐战死泗水边上,李如秉便将寇宏带入军中培养,后来李如秉被迫离开晋阳的时候,寇宏并没有跟李如秉离开,而是选择留在晋阳,充当李如秉在晋阳的眼线,自从来到魏郡之后,寇宏就对赵阔很不满,但是为了大局着想,寇宏也并没有选择与赵阔对着干,可是赵阔的种种迷之操作,着实让寇宏看不过去。
本来寇宏便建议赵阔固守邺城,因为无论是濮阳的薛仁贵还是河内的慕容恪,他们最终的目的都是邺城,与其分兵去抵御,还不如直接在邺城以逸待劳,借助邺城高大雄厚的城墙,将邓军挡住,邺城城高池深,钱粮充沛,以十五万大军固守,守一两年不是问题的,可是赵阔偏偏不听,硬是也率军南下黎阳,现在情况紧急,寇宏也顾不得太多,直接摆明车马的让赵阔回师邺城。
“寇将军,太尉才是大军主将,是战是退自然由太尉做主,如今的形势你以为太尉不清楚吗?何需你越俎代庖?”赵阔自从当上太尉之后,也是笼络了一大批将领,面对寇宏,不待赵阔说话,大将田真便出言训斥道。
“你……”田真这些人在寇宏看来,十足是奸佞小人,但是奈何这些人都是赵阔的亲信心腹。
“好了,都别吵了!”眼看着田真和寇宏就要吵起来了,赵阔连忙说道:“寇将军,如今我军的形势,本太尉自有主张,你且先去整顿兵马,等候本太尉的军令行事就是了。”
“可是太尉……”寇宏还想说些什么,却立马被赵阔打断。
“好了,本太尉让你出去!”赵阔加重语气说道。
寇宏见状,便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扭头便离开了。
看着寇宏离开的背影,赵阔不满的说道:“这个寇宏,仗着是忠烈之后,是越来越放肆了。”
寇宏是李如秉一手栽培的大将,其亡兄寇斐也是李如秉的心腹大将,所以赵阔一直对其有所防范,如果不是自己执掌军权时日尚短,手底下没有多少可用之人,赵阔根本不会带寇宏凯黎阳的。
察觉到赵阔对寇宏的不满,田真立马迎合说道:“太尉,寇宏乃是李如秉一手栽培的大将,素来对太尉执掌兵权不满,太尉无须在意。”
赵阔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虽然这个寇宏着实让人讨厌,但是他也说得对,如今河内郡形势危急,一旦河内郡失守,慕容恪就会进逼邺城,本太尉如果继续留在黎阳,恐怕会慕容恪断了后路了,田真,你说本太尉是不是真的应该回师邺城呢?”
赵阔虽然很想击败邓军,证明自己比李如秉强,但是也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毕竟是出身将门,从军多年,简单的形势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其实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师邺城,但是赵阔撇不下这个脸,当初他不顾众人的反对,毅然坚持率军南下黎阳,现在寸功未立,一仗未打就回去,赵阔觉得很丢脸,况且,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只要能够击败濮阳的薛仁贵,区区慕容恪不足为虑,所以赵阔还是想赌一把。
一旁的田真尽管能力如何不清楚,但是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一流的,虽然赵阔嘴上说着回师邺城,但是田真清楚,赵阔心里是不愿意回去的。
于是趁机进言道:“太尉万万不可啊,一旦太尉回师邺城,濮阳的薛仁贵和河内的慕容恪就可以长驱直入,直逼邺城,介时太尉恐怕就只能困守邺城了,一旦战事有所不顺,朝廷肯定又会有人提议让李如秉率军南下的,到那个时候,太尉一切的努力都将给李如秉做了嫁衣,寇宏等人之所以提议回师邺城,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居心叵测啊,如果太尉回师邺城,正好遂了寇宏等人的心思。”
“哼!”赵阔闻言,怒火中烧,他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李如秉这个名字了,当初自己父亲离世之后,赵国的军权有张传执掌,张传对自己也是十分的重用,可是狼孟之变后,张传、司马冲等一大批功勋老将被清洗、诛杀,自己也被李如秉视作张传、司马冲一党,遭到李如秉的打压,如果不是自己的父亲还有影响力,说不定自己也会被李如秉给杀了,最后虽然留得一命,但是却一直没有出头之日,浑浑噩噩十几年。
现在太后孟氏和宗正张楹当政,李如秉远走渔阳,自己执掌兵权,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只要能够击败邓军,就可以向天下人证明,自己比李如秉强,自己才是最适合执掌兵权的之人,就算是恢复昔日自己父亲赵信一般的地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不回师邺城,你可有什么办法击败邓军?”赵阔问道。
田真闻言,便知道赵阔已经不想回师邺城了,但是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出一个能够击败邓军的办法,不然留在黎阳也没有半点意义。
“不知太尉可曾听过半渡而击之的典故?”田真想了想,说道。
赵阔点了点头,说道:“齐武王韩信的故事,本将当然听说了。”韩信是这个时代齐国的开国之君,谥号齐武王
“末将之计与齐武王有异曲同工之妙,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军最大的漏洞就是邺城,如果此时太尉主动率军撤离黎阳,回师邺城,薛仁贵定会以为太尉心忧邺城安危,才会匆忙撤军,我军离开邺城之后,邓军便会渡河,在邓军渡河之际,我军突然杀个回马枪,定能大破邓军。”田真说道。
赵阔闻言,举棋不定额的说道:“此计虽好,但是薛仁贵也是久经沙场之宿将,会这么轻易的中计吗?”
田真说道:“如果此时我军主将是李如秉的话,薛仁贵可能不会中计,但是太尉多年来名声不显,虽然末将等知晓太尉远胜李如秉,但是薛仁贵不知啊,况且邓军多年百战百胜,早已成骄兵之势,心中定会轻视太尉,急于求成之下,自然会中计了。”
赵阔闻言,大喜,说道:“好,田真,如果此战能够大破邓军,你当居首功,等击败邓军之后,本太尉会亲自在太后面前为你请功的。”
“谢太尉,都是太尉的栽培,末将不敢居功!”田真谦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