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都城下,旌旗蔽日。
郇国、耿国和陉庭的大旗在迎风摆动。
虽然时值盛夏,士卒们在一路狂奔之后略显疲态,但没人敢放松,因为他们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一场战争。
在战场上放松就等于是将自己的性命甚至同袍的性命拱手让与别人宰割。
这对任何一名士卒来说都是大忌。
没有人愿意犯这样的错误。
冀都城门紧闭,冀都的士卒皆在土城墙上怒视着这些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其实也谈不上不请自来,郑忽之前已经向冀侯下了战书。
“郑忽何在?”郑忽一方刚列阵完毕,城墙上便传出呼唤郑忽的声音。
郑忽带领的陉庭士卒在阵列最后,闻讯也未上前,只是让人前去代他应答。
郑忽又不傻,冀人在阵前呼唤他无非两个目的。
第一,为自己辩解。
第二,谈条件,让他退兵。
很明显,这二者郑忽都不会接受,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灭了冀国。
既然注定谈不拢,他驱车上前不是被人当成活靶子吗?
愤怒的翼人临死不得拉个垫背的?
所以,他还是在安全距离之外待着比较好。
冀都方才叫阵的是其国大司马求,他叫阵之后见郑忽只派一士卒前来应答,而本人未至,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确如郑忽所想,若郑忽上前,一旦谈不拢,他就命人将郑忽射杀。
奈何郑忽这货还真是滑不溜手啊!
求无奈,只得接着令人传话道:“吾闻圣人兴兵诛罪,寡君之国虽然牺牲奉祀,未敢轻慢,往来交通,必以忠信,征发劳作,从民所欲,且公子尝使吾国,寡君竭府库之宝,制珍馐之宴以奉养之,未有失礼之处,而结兵讨我,背圣人之教,臣窃为公子不取也!”
这一番话说的是相当委屈,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我无罪又没得罪你,你为什么找人揍我!
郑忽闻言,真想学楚国来一句,我蛮夷!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
首先,蛮夷这个词不是他能用的,他要是敢自称蛮夷,传到他老爹耳中,他立马就得被废,别管他曾经为郑国立过多大的功。
这是必然的,一个响当当的中原大国世子竟然自称蛮夷,贻笑大方!
其次,蛮不讲理固然能过过嘴瘾,但是不能反驳对方的辩解,对己方士气的打击也是巨大的。
诸夏人民打仗自古以来都遵循着一个固定的套路,那就是我方永远是正义的一方,我方是代表正义消灭敌人的。
郑忽有这个责任,让己方的士卒坚定自己是正义一方的信念。
最后一点,人家冀国言辞凿凿说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还出兵攻打人家,这样让郇、耿两国怎么想。
郇、耿两国难道就不怕郑忽和他们打完冀国之后,再调转枪头攻打他们吗?
肯定是怕的!
有鉴于此,郑忽必须要为自己正名。
不正名不足以彰显他的“光辉”形象。
“谬矣,冀君矜其所能,慢于鬼神,弃其祖祀,蔑其家国,遗其贤良,离人骨肉,暴虐百姓,奸宄冀国,厚赋税以为乐戏之享,发粟稻以盈口腹之欲,收美女奇物以充仞宫室,而百姓弗堪!”
“吾今遵圣人之教,举义师而讨之,以匡佐冀国,扶冀大厦之将顷,百姓庶民苟有顺圣教而反之至正者,皆得免,不然,吾将以大罚齑之,无有攸赦!”
郑忽使劲往冀君身上泼脏水,别管冀君有没有犯这些错,现在他说了,那就是有了。
战争从来没有谁对谁错,只能说谁让冀君挡了郑忽扩张的道路。
这才是冀君的原罪!
求听到郑忽发如此无耻之论,气的捶胸顿足,在心里不断的问候郑忽的祖宗,他真恨不得拧下郑忽的头颅当酒器。
他们当初也是瞎了眼,怎么会厚待郑忽这只白眼狼。
郑忽也能猜到,求肯定在心里骂他,不过,无所谓,骂他又不会让他掉一根毛。
嘴瘾过过也就算了,关键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攻城!”郑忽在后面直接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寿和无由自然是听从郑忽命令的,虽然这二人也不是太愿意这样和冀国硬碰。
毕竟,攻城战就最难打最消耗兵力的,郑忽又没给他们配置云梯,他们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那就是用撞城槌轰开城门,然后再一步一步的杀进城内。
无奈之下,二人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攻城的重担。
下令全军压上,他们需要将扛着攻城槌的士卒掩护到城门口处,然后众人合力将城门轰开。
这应该是最有效最快速的打开敌方城门的方法。
二国士卒全军压上之后,冀都的箭矢就如同瓢泼大雨一般倾泄而下,箭矢在空中划过的美丽弧度伴随着不绝于耳的破空声,让后方的郑忽看的听的心旷神怡。
二国攻城,他率领的陉庭士卒一直在原地没动。
距离足够远,弓箭是不可能射到他那里的。
他从来都没安什么好心,这场战争,他就是率人来打酱油的。
“擂鼓!”郑忽突然下令道。
“砰砰砰”
不多时,鼓声响起,郑忽带着微笑,看着前方拼命挤压撞击城门的二国士卒。
而来自冀都城墙上的箭矢依旧没有停歇,仍然在不断的收割着二国士卒的性命。
只不过箭矢没有方才那么密集也就是了。
毕竟,此时还没有三段射之类的理论战术。
弓箭射击一般都是第一波是万箭齐发,之后就很难再达到万箭齐发的效果。
只要顶过前几波射击,后来所受到的伤害会小很多。
而且弓箭这玩意又不是无穷无尽的,每名士卒也就携带几十只箭而已。
除了神射手能给敌方造成较大的伤亡外,其他士卒射箭给敌方造成的伤亡有限。
话虽这么说,郇、耿两国挨过几轮箭雨之后,倒地的士卒也不在少数,而且这个人数还在上升。
不过,当鼓声响起之后,两国士卒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拼命的冲撞城门。
在后方的郑忽,几次都能隐隐约约看到从城门缝里传出的忽明忽暗的光亮。
看来是距离攻破城门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