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突接到曲沃被围的消息比韩万晚了两个时辰左右。
他是在睡梦中被人叫起来的。
他和韩万分兵是按照计划行事,所以曲沃武公在派人给韩万通传消息的同时,亦遣人给狐突通传消息。
只不过耿邑距离曲沃较远,所以他接到消息的时间要比韩万晚。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狐突自然是再无一丝睡意,他和韩万接到消息的反应是一样的,当即召集兵马准备回援曲沃。
他在召集兵马的时候还并没有收到韩万派人传来的消息,于是他决定先去郇邑与韩万汇合之后,再共同回师救援。
沿着浍水还未走到一半路程,狐突便遇到了韩万的使者。
于是,狐突这才得知,韩万已经先他一步回援。
此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曲沃城外,韩万率领的曲沃军队和高渠弥率领的陉庭军队正在交战。
韩万率军至曲沃城外后,片刻未歇,直攻陉庭营帐。
陉庭士卒突遭袭击,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反应过来的高渠弥亲自率军上阵抵抗曲沃的进攻。
陉庭初时虽因韩万的偷袭而暂时落入下风,但在高渠弥的指挥下,渐渐地能与之战个旗鼓相当。
概因为韩万率领的曲沃军队连夜疾行,马疲人乏,而陉庭士卒则是以逸待劳。
至少韩万是这么认为的。
看着己方的优势越来越微弱,韩万越来越心急,但一时间又无能为力。
城外的激烈战斗,城内的人自然不可能毫无所觉。
事实上,城外的战斗刚打响没多久,城内的曲沃武公就得到了消息。
昨晚,一整晚,曲沃武公都没回宫室,而是在城楼中与守城的士卒同吃同住,以激励人心士气。
论起收买人心,曲沃武公还是有一手的,虽然不如郑忽玩的彻底,但是放下身段,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翼城、陉庭和曲沃,也就翼城的小子侯不太懂得收买人心的重要性,郑忽和曲沃武公都是深谙此道的高手。
得到援军可能已至的消息,曲沃武公大喜过望,立时登上城头察看。
这一瞧,喜色更盛,他看到原来的陉庭营帐中已经乱作一团,喊杀之声不绝。
联想到昨晚韩万遣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曲沃武公更加确定,此时在城外和陉庭军队战作一团的是韩万的援军。
有鉴于此,曲沃武公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准备率领士卒出城支援韩万。
而城外韩万一方和高渠弥一方的战争已经进入胶着状态。
不是高渠弥没有按计划来,而是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如果韩万刚率军进攻,高渠弥便败退,这容易引人怀疑。
而且若不激战一番,混淆视听,韩万和曲沃武公很容易就能发现陉庭营帐中少了百余乘兵马的情况。
少了一半的兵马,这可不是小数。
除了这种混战,让曲沃一方无暇考虑之外,很难再有其他的方法将之掩盖。
这本就是高渠弥计划中的一部分。
不多时,曲沃城门大开,曲沃武公亲率军杀出,几个呼吸间,城中的曲沃士卒已经赶到陉庭营帐之前。
曲沃武公也无废话,一个杀字将他之前所有的情绪宣泄一空。
被人打到家门口的那种憋屈,以及种种担忧搅闹昨晚都难以入睡。
而现在随着这一声杀字的喊出,曲沃武公有种肩膀上的重担一松的感觉。
随着曲沃这支生力军的杀入,原本胶着的局势,立刻呈一泻千里之势,陉庭的溃败好像已经不可逆转。
而高渠弥似乎也已经察觉到陉庭颓势,开始指挥撤军。
但已经开始溃败的陉庭士卒怎么可能会听从高渠弥的指挥。
溃逃,全线溃逃,高渠弥好像已经阻止不了了,只能带着收拢起来的残兵且战且退。
两刻钟之后,曲沃武公见到了韩万。
两处曲沃之兵合为一处,陉庭的营帐塌倒的不计其数,地面上曲沃和陉庭士卒的尸体东倒西歪的交错着。
“微万叔,曲沃危矣!”曲沃武公拉着韩万的手感慨道。
韩万回礼,表示不敢。
到现在,他们还未发现陉庭营帐中的士卒少了一半。
本来就是偷袭,紧接着混战,韩万哪有时间去关注陉庭的人数。
战争中或被杀,或逃跑的士卒根本是无法去统计的。
加上二人身处战阵之间,很难分出精力去关注这些。
即便是这样,韩万仍然感觉有一丝不对劲,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单纯的直觉。
“今日寡人当于万叔将郑忽之兵尽数斩杀于此!”曲沃武公有些兴奋的道。
看着正在兴头上的曲沃武公,韩万虽然感觉有一丝不对劲,但思来想去却终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没有太过充分的理由,韩万自然不会反对曲沃武公的决定。
“唯!”
两人从相遇到决定追击曲沃的溃军也就用了两句话的时间。
而另一边,高渠弥已经杀出重围,带领着陉庭的“溃军”向沿涑川河畔向东北方向逃窜。
很多逃窜的残兵也不愿再听从高渠弥的指挥,直接忽略高渠弥的队伍,四散逃命。
而曲沃武公和韩万自然不会在意四散的残兵,他们的关注点始终在高渠弥身上。
若是能擒拿到高渠弥,即便是事后将其放归,也足以给陉庭一个巨大的打击和警告。
如此,亦能够打击郑忽的嚣张气焰。
曲沃武公此刻就想给郑忽一个惨痛的教训,让他认清认清现实。
曲沃不是那么好惹!
胜利已经让曲沃武公已经有些忘乎所以了。
就像赌博,赢了还再赢。
曲沃武公也一样,他现在想要一场大胜。
最好能够将陉庭的军队全歼于此地,让陉庭再无和曲沃为难的实力。
不然,真的养虎自遗患!
这就是曲沃武公此时的真实想法,方才的胜利给了他一个实现自己心中目标的动力和信心。
陉庭既然如此不堪一击,那么不趁胜将之彻底消灭,难道还给他们复仇的机会不成?
曲沃武公岂会作这样的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