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终究已去,活着的人还要生活,人不能总停留在悲痛之中,这是对逝去人的不敬,更是对生者的折磨。
将断臂残肢简单收敛埋葬之后,郑忽怀着沉重的心情带领着一群士卒渡河离去。
他对于那些被匪寇侮辱过又遭惨死的女性虽有些不忍,但是他也知道,此时就是弱肉强食的时代,就连周天子暗弱都要遭受羞辱,更逞论其他人,像后来孔子在书春秋时,写到“天王巡狩至于河阳,讳之也!”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
话虽这么说,但是郑忽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一来这其中有他的治下之民,二来像这种杀戮手无寸铁的弱势女性实在不能不让人抱以极大的同情。
当然,这件事更给郑忽提了个醒,以后万不能让自己的军队也效仿此事,屠杀手无寸铁的无辜,战场击败敌人甚至是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是一回事,屠杀无辜又是一回事。
这不单是出于对于人性的考量,更是政治的需要,因为郑忽也不知道随着他的介入,未来的社会究竟会走向何方,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未来战争的规模肯定会越来越大,战争规模的扩大,屠杀屠城自然是不可避免,杀红眼的士卒岂是一纸军令可以辖制的。
而这种屠杀屠城或许会起到一种短时间的威慑作用,但是从长期来看却是不利的,它只会激起更多人的反抗之心,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
此时的战争虽尚未发展至此,郑忽却不得不未雨绸缪,加强对士卒的思想政治教育,简单来说也就是洗脑,一只有理想有目标的军队才是令行禁止、战无不胜的,具体可参见我天朝的红军,一群知识分子、工人领导一群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农民却能有那样的凝聚力、向心力,这在此之前是完全不可想象,但是确确实实发生了,并且最终取得政权,这不是侥幸,而是理想的力量,往俗了说就是大饼的力量。
也因此,郑忽在士卒将那些断臂残肢埋葬时,也开始画起了大饼,他是这么说的“武者,以止戈也,尔等随我兴兵乃或是为诛暴讨逆,更是为保我子孙不受战争袭扰,绵延以至无穷!而今中原形势日甚一日,我郑国自立足中原以来屡遭兵祸,此皆各国力争,欲全我郑土而有之之故,中原本四争之地,今日若不能破除四面之围,我子孙后世必受其祸,为子孙万世计,我等应迎难而上,且不可因畏葸不前而流祸于后世!”
郑忽知道对于一群思想觉悟不甚高的人,画一张天下太平的饼是没什么用的,远不如让他们感受到切肤之痛来的更加刻骨铭心,也能激起他们的战斗精神。
饼画好之后,具体的纪律还是要三令五申的,这个就相当于我红军的三大注意项纪律。
“然天地之大德曰生,此天地之所赐也!人之所以别于禽兽者,在于能知天之命,以养人生人为务,不贰命,不逆命,我等恶厌兵祸,他国之民亦然,战阵之中我等必论以斩敌取胜,战阵之外切不可移兵祸于我诸夏元元不辜之民,若有如今日之事者,虽死,我必掘地戮尸以惩其罪!”
这句话说的算是极为严重了,掘地戮尸是让人死后不得安宁,在此时这种做法跟杀人父母是没什么区别的,甚至还犹有过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军功爵制下,士卒都是只盯着人头的饿狼,杀良冒功,杀自己人冒功这些事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具体参见商鞅变法后的秦国就知道了。
是以,郑忽不得不说的严重些,以做震慑。
这些都是渡河前的事了,渡河之后,郑忽看到河岸上留有很多被砍倒的棘树,心中顿时起了心思,与其让这些砍到的棘树扔在这浪费,不如让他拿去造纸,要知道棘树其实是一种酸枣树,属于乔木的一种,身上虽有刺,但是应该也是可以造纸。
郑忽觉得自己还是要试一试,不要浪费了大好的资源,即便棘树不行,换其他的就是了,也无什么损失,于是,郑忽当即决定让士卒拖走几颗棘树。
剿匪之前,郑忽一直苦于钱粮的问题,本来瓷器是个暴利产品,可惜还未来得及出售就胎死腹中,之后他想把长葛打造成一个销金库,但是这终究只能算是个服务产业,一旦其他地方争相模仿,会造成分流,不是长久之道。
唯有创造出有价值的东西,发展生产力才是真正的长久之道,但是郑忽毕竟不是全才,很多东西他也是一知半解的,像丝、帛、绢、布一类的织造工艺,他也插不上话,而且此时贸易的对象应该是以贵族为主,底层的国人是没什么闲钱来享受的。
而贵族追逐的无非就是奇、巧、稀有和身份,只要满足了这几项,一掷千金还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并不是所有的贵族都像郑忽的日子过得这么惨,奢侈才是那些大贵族生活的真实写照。
无论郑忽承不承认,他或者说郑国其实是新奴隶主贵族的代表,这个新就新在对于下层民众的关怀上要好于旧的奴隶主贵族阶层,这也是郑国一跃而成中原小强的原因,像鲁、卫、宋、周说白了都是旧的奴隶主国家的代表。
晋国的曲沃代翼就是新旧奴隶主贵族争斗的典型,翼城系的衰落从本质上讲就是由于统治者不断的压榨民众以维持自己奢靡生活所造成的。
所以,郑忽如果能搞个奢侈品拍卖,那绝对能赚的盆满钵满,这是毋庸置疑的,而纸绝对是有成为奢侈品潜质的,即便是在后世纸普及的封建王朝时期,质量好的纸张都能价比黄金,更逞论此时,这个发财的门路不好好利用一下,更待何时。
不过,造纸的技术含量并不高,长久维持暴利是不太可能,但是有总比没有强,而且郑忽也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长葛的官营作坊中肯定会出现越来越多能够赚钱的物什,他从来不怀疑诸夏人民的创造能力。
曲沃与翼,新旧奴隶主的论断是从晋国史纲要中引述出来的,至于新旧的界限在哪是我自己总结的,我又将鲁、卫、宋、周、郑与曲沃、翼对比得出文中的结论,一家之言,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