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日这天。
一大早,棘邑便开始忙碌起来了。
毕竟今日可是郑忽和文姜大婚的日子。
虽说婚礼在黄昏才会正式开始,但是准备工作却必须得做足了,容不得有一点马虎。
这可不是普通人结婚,一切从简。
贵族之间的婚礼,仪式、礼乐等繁杂不说,而且还不能出一点差池的。
只要在婚礼上有任何一点的纰漏,哪怕是极小的细节,也能上升到两人德行的问题,甚至是两国之间的结合不符合鬼神之意。
话说天地鬼神也真是闲的无聊,专门去关注别人的婚丧嫁娶,关注也就罢了,还搞暗示,打哑迷,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不好吗?
就不怕凡夫俗子会错了意?
话是这么说,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社会大环境如此,谁也无法更改,唯有适应二字而已。
郑忽自然也不例外,身为今天当之无愧的主角,他必须得先将整个礼仪流程再熟悉一边。
事实上,由于郑忽已经出奔至翼,齐国君臣恐郑忽在婚礼时对于一些礼仪流程不太熟悉,还专门遣人前来指导郑忽。
从他入驻棘邑的第二天起,他就开始在齐国太宗官的指导下,熟悉婚礼流程。
与郑忽一同受教的还有赵夙。
不过,与郑忽不同的是,赵夙对于整个礼仪的流程表现的极为熟悉,明显就是在之前下过一番功夫的。
即便如此,赵夙亦未尝有骄怠之意,反而不停的向齐国太宗官问礼。
唯恐有不当之处。
赵夙对于自己的事情这么上心,郑忽自然是无比满意。
齐国太宗官对于这个好学的后辈也是极为欣赏,不止一次的在郑忽面前称赞这位玄鸟后裔。
一上午的时间,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郑忽身着爵弁服、饰以黑色下缘的浅绛色裙。
他的座驾也换了,换成了墨车,又称载鬼一车。
其意出自,睽卦,所谓“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说之弧。”
这大概就是古代的一灵异故事。
讲的是一离家之人,夜间偶遇一车,众鬼皆乘,又有豕伏于道路中间,此人欲张弓射鬼,后来放下弓,仔细探查一番,发现这不是鬼,是人,不是贼寇,是正经的婚姻。
然后,婚姻的墨车就开始被称为载鬼一车。
酉时,怀揣着喜悦之情的郑忽率人从棘邑出发。
怎么说也结婚了不是,人生三大喜事好歹也完成了一件。
扈从们于车前引路,待黄昏时便执烛火照明,又有两墨车随从在郑忽的座驾左右。
赵夙作为郑忽的傧相,居左车,亦是身着一袭黑色礼服,名为玄端服,不止赵夙,郑忽的其余随从亦皆着玄端服,以与郑忽区分。
人马车架顺着前往临淄的路途上缓缓而行。
沿途中一些不知名的小鸟在树上的巢穴中,偶尔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仿佛在庆祝郑忽的婚姻之喜。
入戌时,正值黄昏,此时太阳已落,唯有几片晚霞还在苦苦的抵挡着黑暗的入侵。
而郑忽则恰在此时率人赶到临淄城下。
这时,身为郑忽傧相的赵夙便开始代郑忽唱赞礼和接引宾客。
这种盛况一直持续到郑忽的车架停留在齐国宫殿前。
入齐国宫殿后,郑忽这才下车。
之后,他被人引导至齐国正殿前。
待到正殿前时,郑忽看到正殿西面已经布设好了筵席,而身着玄端服的齐侯则在殿外等待着他的到来。
郑忽小步快走,到距离齐侯还有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正对着齐侯。
齐侯面朝西两拜,而后郑忽面朝东两拜,是为答拜。
再接着,齐侯朝郑忽作揖,引郑忽入殿门,郑忽手执早已经准备好的雁随后入门。
进门后,郑忽看到文姜在立于殿中,面朝殿门,身上穿着饰有浅绛色衣缘的丝衣。
在文姜的右边有一用簪子和头巾束发的女子,郑忽知道这是所谓的女师。
就是教授文姜婚礼以及房中事的高级女婢。
在文姜身后,郑忽看到有十余位身着黑色礼服,头戴籫子和束发巾,肩着绣有花纹的单披肩的妙龄女子。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从嫁的娣侄。
来不及欣赏一群貌美如花的贵女。
郑忽与齐侯在殿门口内来回谦让三次,齐侯这才入殿内高堂之上,朝北而立,郑忽紧随其后上堂,将雁放在地上,两拜,行叩首礼。
之后郑忽下堂出殿门,文姜跟随。
婚礼进行到这里,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接下来,女师为文姜披上避风尘的罩衣,文姜登车,郑忽亲自为文姜驾车。
而后,驱马开车。
直至郑忽来时的下车处才停下,郑忽在此换车,先文姜一步出齐国宫室,至门外等候。
至此,婚礼这才算告一段落。
当然,这是对别人来说。
对郑忽来说,婚礼走到这一步已经算是结束了。
因为他无法回国,自然也就省去了婚礼的后半部分。
虽说这有些不合礼法,但事实如此,谁也没有办法不是。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赵夙代郑忽答谢齐国群臣的相送之情。
郑忽则率人在前开路,引着文姜巨大的陪嫁队伍缓缓离开临淄城。
虽然天色已晚,但是临淄看热闹的人却是着实不少。
本国的女公子出嫁,这样的盛事怎么能错过?
一时之间,整个临淄的街道上可谓是人山人海,郑忽感觉比他来时的人还要多。
一行车架在人群的簇拥中,齐国群臣的欢送中以及时不时发出的欢呼声中向临淄的城门处缓缓行进。
用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郑忽一行这才最终出临淄城。
代替齐侯送文姜出嫁的是诸儿。
出临淄城后,郑忽一行外加文姜的陪嫁队伍稍事整顿。
而郑忽则与诸儿叙着话。
“吾妹便托付于妹婿了!”诸儿拉着郑忽的手殷切的叮嘱道。
“兄长放心便是!”郑忽将另一只手盖在诸儿手上,郑重承诺道。
骗了人家两个妹妹,郑忽没有一点愧疚的觉悟。
诸儿点点头,也未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