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一身黑衣的少年姿态懒散地躺在席子上，正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文晓和红梨两个人。

胖乎乎的脸蛋，胖乎乎的四肢，胖乎乎的手抱着一只胖乎乎的黑猫。

按理说，能掐会算的人总要留撮山羊胡，最不济也得带个小圆墨镜。

眼前这位，面相普通，甚至眼神也算不上狡诈。

懒散、憨厚、微胖几种气质混在一起，完全没一个高人的样子。英气、诡异都谈不上，实在想要夸赞，最多只能说憨实可爱。

红梨也有点怀疑，心说，能称得上仙，至少也得有点年纪吧？这家伙看上去，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呀。

“小子，装神弄鬼的，挺舒坦呐。”文晓摸了一颗桌上的葡萄，扔进嘴里。

“你、你要干什么？”少年骨碌一下坐起来。“我可是仙冯糖，触犯了我……”

“啪！”一个巴掌，直接抽在了冯糖的大腿上。“还装，我看你气息，不过第一境一品吧？不瞒你说，我五品。比你高一点。”

文晓转头问红梨“师妹，你修为几何呀？”

“七品呢。”红梨笑意盈盈。

“怎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先别说这些，我就问你抗不抗揍吧。”

“你敢打我？”

“你猜。你仔细猜。无敌门的宝贝核心弟子，我都揍了。你说，敢不敢揍你？”

“是你？你是那个文晓？你理亏，你堂堂大门大派弟子，平白无故……”

“诶哟，我那是平白无故吗？”文晓转向红梨，“师妹，帮个忙。”

“好呀。”

文晓说着走到红梨面前，轻轻一扯红梨头上的衫帽。一头秀发如水流一般，出现在了眼前。文晓顾不得怜香惜玉，用手一揉搓，秀发乱了几分。

“得罪了，师妹。”文晓说着，用手挑着红梨肩上的吊带，毫无犹豫就那么……脱下来一小截。

“啊呀！”霞飞双颊，红梨登时羞红了脸。然后忽然明白了文晓的意思。“嗤”笑出声来。随后笑得打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兄，你路子好野呀。哈哈哈，好好玩。”

冯糖很明显还没明白文晓要做什么。

却看见文晓一下从红梨身边跳开，义正言辞地说道：“呔！你这混蛋！居然假借推算之事，差点对我可爱的美丽的红梨师妹，做下坏事。啊呀呀，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冯糖终于明白文晓的意图了。面红耳赤挥舞手臂，大声争辩着。什么“你污人清白”“要遭报应”“我哪是那样的人”“没人会相信你的”等等，房间内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呵，没人相信吗？别看你现在一副白白净净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只要我敲掉两颗门牙，再打断你一条腿。你看你猥琐不？我们两个是名门大派的正经弟子，你是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闲人孤鹤。你说大家相信谁？”

“啪！”文晓又一巴掌抽在了冯糖的大腿上。和个老鸨子调教刚入楼的小丫头似的。“我不打死你，都算我仁慈友爱。你还跟我装吗？”

红梨也没闲着，还适时在旁边，做楚楚可怜状。泪眼婆娑地“师兄，他欺负我。我不活了呀。”说完还是忍不住，又笑开了“哈哈哈，真好玩。”

冯糖脸红脖子粗，双拳紧握，憋了好久。忽然想起，下山时师姐曾告诉他，如果遇见难缠的恶人，有一句话可以帮助到他：“我给你免费提供点信息，咱们交个朋友。别打脸。”

“这就对了嘛。”文晓盘膝而坐，“这才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少年嘛。”红梨赶紧把衣带拉起来。事情已经成功了，就没必要再“暴露”春光。

“这样吧，我免费给你提供今天跑马的一个号码。”冯糖搂紧了怀里的黑猫，做出一副痛下决心的样子。

文晓摇了摇手掌。

“哦？”冯糖说道“哦，我还以为你也是俗人一个，没想到误会你了……”

“你确实误会了。”文晓又晃了晃手掌，“小孩子才只挑一个。我，全都要。五个号码，拿来吧。”

“什么？”冯糖瞪大的双眼，随后又是一些诸如“贪心不足”“你这样我很亏”“再商量商量”“不要把事情做绝”这样的话。雅室之内的空气，更欢乐快活了。

文晓不跟他废话。招呼红梨：“师妹，干活。”

红梨冰雪聪明，不待文晓自己动手扯了一下自己的肩带。顺便又露出了楚楚可怜的神情。“师兄，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停！停！你牛逼，你们牛逼行了吧？”冯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愁苦至极“用仙人跳，捉弄‘仙人’你们确实牛逼，我认栽。”

“刷刷刷刷刷！”笔不停缀，给文晓写下了五个号码。

文晓端详了一番：“我再问你，你这瓜真的包熟吗？”

“天数已定，人数未定。但未定之数，亦可推算。”冯糖又开始唠唠叨叨。

“停停。别老和我拽词。我就问你中不中，不中我可真要打断你的腿哟。”

“五个之中，必有今日夺冠的那匹行云驹。”冯糖斩钉截铁，极为自信。

“好好。那我再问你，你这个号码还给了谁了？”

“每天只给一人。今天是你。买中的人多了，跑马场会找我麻烦。”

“那你怎么保证，我不会把这个东西传阅出去？”

“你不懂，奖励有一部分是固定的。你传阅出去，中的人多了。你的奖金就少了。所以你不会。”

“哦？你考虑地还很深嘛。用帘子遮住自己的脸，也是怕马场的人找你麻烦？”

“不单他们。只要人们知道我的长相了，就很麻烦。而且，看我年纪轻必然也不信我的。师父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男人是流氓。不得不防。”

“描述挺准确还。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既然你都能算到哪匹马能中，为什么不自己买？”

……

……

回答文晓的是，久久的沉默和愠怒的眼神。

这句话终于彻底激怒了这个白净的小胖子。侮辱我的修为就算了，还侮辱我的人格吗？

“推算跑马，只是为了修行。和让人们相信我的能力。你当我是你这种俗人？我要是为了钱，有好多办法的，还用在这里？我可是……我可是……算了！”

文晓突然发现这个少年，似乎涉世未深，很是单纯。也对欺负这种心性和情商的人，有了一丢丢负罪感。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错怪你了。”文晓说道。

冯糖冷哼了一声，站起来开始打点随身携带的东西，已经准备走了。

文晓也不恼，愣是往他的包里塞了几颗果子。还说，都是朋友，别客气。然后又说“既然已经是朋友了，那给红梨的答案，给我一份呗。”

冯糖冷冷盯了文晓一眼，发现这家伙的厚脸皮实在出乎自己的意料：“二十四凶兽令。别再问我了。”

随口说完，迈大步逃也似的走了。

文晓还在后面喊：“喂，既然你不在乎钱，把红梨师妹那一万金还给我们呗。交个朋友，不是你说的嘛。”

“我没你这种朋友！”说着，一张银票落在的雅室门外。白净少年负气而走。出了这种事，他应该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再回来了。

文晓看着地上掉落的银票，吃了一惊。

真的不在乎？

这家伙难道真的是所谓的高人？

……

……

一位穿着红色塔裙的少女，快步上前拾起了那张银票。

仔仔细细地查着银票上所写的数字，而后又用手摩挲上面的纹路。这还不过瘾，又拿起银票对着阳光端详。

每确认一步，脸上的笑容就多了一分。——嗯，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红梨发现文晓正盯着自己贪财的举动。再次红了脸，非常害羞。

害羞过后，又喜不自禁。哇，这张银票，可够她花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的了。

真是太棒了。眼前这个师兄也真是太棒了！嘿嘿嘿！

就在红梨将银票收入布包之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天云宗的大师姐司空玲和四湾来了。

两人看看红梨，又看看略显狼藉的室内。有些发怔。

再看看红梨有点凌乱的头发和喜不自禁的表情，再再再看看，地上的席子和扔在地上的倚枕。还是有些发怔。

“师兄，发生什么了？”四湾大眼睛滴溜溜转。

“没什么，一点小事。”文晓和红梨，两个当事人仿佛真的什么也没发生那般。司空玲倒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眼神中带着轻蔑和鄙视。

文晓看着大师姐微微生气的样子，略有不解。随口问道：“师姐，你知道二十四凶兽令是什么吗？”

司空玲愣了一下：“呃……不知道。没听说过。从来就没听说过。”

呵。文晓笑了。这个大师姐，什么都好，就是不会撒谎。你看那脸红的，啧啧。

文晓又问：“那你听说过冯糖么？”

“哦？你说小师叔？我自然知道。你刚见到他了？”

文晓也是一愣，小师叔？哪来的小师叔？这么说刚才，我……

“怎么了？”大师姐又问道。

“没怎么，我和他交了个朋友。”

——你再看看文晓，不管多大的谎，脸不红气不喘。啧啧。

“哦。很好。”司空玲很显然相信了文晓的话，忽然脸又红了几分，仰头看着屋顶，伸手说道“他给你跑马场的号码了吧？给我一份。”

“嗯？！”文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司空玲也有今天？居然跟我要这个东西？你不是耿直正气大师姐吗？

司空玲说道：“师父让我拿的。他说你肯定会要到。”

喔！难怪难怪，这老赌鬼眼睛够毒的了。

毕竟是师姐第一次求我，没什么好说的。文晓扯过一张纸来，干脆利落地写下了五个……假的号码！

——他可记得，好朋友冯糖说了，中的人越多，奖励就越少。

大师姐接过纸条，依然不肯低头。咋觉得屋顶雕梁画栋，这么好看呢？又说道：“刚才进门，他们要百金，我没有。我跟他们说你的名字，他们才答应的，你去还了吧。

文晓捂脸偷笑：“这也是老望贤教你的吧？”

“不是，四湾想到的办法。”司空玲羞得，声音小得像蚊子。